传统手工錾刻工艺历史悠久,距今4000年左右,是许多传统手工艺(金银错、镂雕、花丝镶嵌等)的基础。它随玉石器、骨角器等加工技术演化而来,从出土的商周青铜器上的錾刻文可见一斑。錾,小凿也。从金,从斩,斩亦声。——《说文》,镌谓之錾。——《广雅·释器》,用錾揭剥高处。——宋· 李诫《营造法式》,根据这些文字记载,对錾刻工艺有比较明确的定义。所谓的錾刻是利用金、银、铜等金属材料的延展性,设计好器形和主题纹样,再使用特制的工具在金属板上刻画出千姿百态的浮雕纹饰。
『三子工具』
《论语·卫灵公》中孔子对子贡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字面意思一个手工艺人想要把工作做好,就要先使工具锋利。錾刻工具俗称三子工具:锤子、錾子、垫子,三子工具对錾刻工匠们来说尤为重要,古时候没有机械设备,都是工匠们自制,这样用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锤子用来敲打錾子,垫子用来固定金属板料,錾子是錾刻最重要的工具了,錾子品种繁多,常用的有勾錾、直口錾、尖錾、线錾、发丝錾、半圆錾、方踩錾、半圆踩錾、鱼鳞錾、鱼眼錾、豆粒錾、沙地錾、脱錾、抢錾等,成熟的手工艺人甚至有多达400多种錾子。
錾刻主要分为平面片活和立体圆活,片活主要是平面装饰物,圆活则多为实用器皿。从新石器时代人类的审美意识开始觉醒,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进步,人们对錾刻器物的造型和美感都有了一定的需求。造型和主题的构思是錾刻的第一步,这也就是我们今天艺术创作中常说的发想。再经过调制松胶、化火制板、配制焊药、摹绘图案等一系列的复杂工序,在金属板上錾刻出浮雕图案。
『两个重要阶段』
錾刻这门历史悠久的传统工艺,始于夏商周时期,兴盛于战国时期,唐代达到巅峰,经历了夏商周至春秋战国的青铜器錾刻和唐宋金银錾刻两个重要阶段。
■ 夏商周时代——青铜器錾刻时期
夏商周时代被后人称为青铜器时期,这一时期社会生产技术得到一定的发展,人们对金属材料有了一定的认识,但由于金属冶炼工艺尚不发达,自然界可采集的天然金属多为金银铜,其中铜分布最广,自然成了运用最多的金属材料。在这一时期人们审美能力也得到了提升,对铜器錾刻工艺品的美感也有了更高要求,层次不同的浮雕装饰纹开始出现在铜器上,錾刻工艺逐渐形成并得到发展。
商代兽面纹鼎
夏商周时期,錾刻器物多为礼器,工艺简单、纹饰质朴。西周后期至春秋时期,王权衰落、诸侯强盛,西周礼乐等级制度弱化,这一时期的青铜錾刻器物更趋于实用性,日用器物逐渐增多,种类有食器、酒器和水器,即为日常器皿也充当礼器功能。
战国时期,出现了青铜錾刻各种鼎,圆鼎颇为盛行,还出现了铜镜,錾刻纹饰华丽,有四叶纹、山字纹、双菱纹、夔凤纹、长尾兽纹、连弧纹、蟠螭纹等。
战国·圆鼎
■ 唐宋时代——金银錾刻时期
唐代随着金银被引入錾刻的材料范围,金银器錾刻工艺达到极致。这一时期,社会稳定、国力强盛,随着文化及科技发展水平不断提高,以及受西域等外来文化的影响,錾刻工艺繁复细致、纹饰精美奢华、题材丰富新颖、表现形式多样,更具特色,进入了金银錾刻工艺发展的黄金阶段。
唐·鸳鸯莲瓣纹金碗
唐·双狮纹银碗
唐·金筐宝钿团花纹金杯
唐代金银器錾刻工艺经历了融合发展的过程,初唐时期,带有明显的波斯萨珊朝风格,纹饰以凸棱、连珠纹及单点动物纹为常见(八棱带柄杯、花银高足细柄杯、胡人像银扁壶及凸雕虎纹银壶,即是典型之器);中唐时期,传统的花鸟纹盛行,缠枝花、绶带纹丰满流畅,已具有团花纹饰(西安何家村窖藏所出器物,大多属这一时期的代表);晚唐时期,团花纹成为主体纹饰,绶带纹取代呆板的缠枝花。
唐·双狮纹金铛
唐·双狮纹金铛底部
▲ 金铛内錾刻双鸟衔绶、衔方胜、力狮及花卉等纹饰,构图富丽华美,体现了唐代金银器的特点。器物上区分构图,是西方金银器中常见的构图方式。金铛内底部以双狮为中心、周围环绕麦穗纹圆框,是波斯萨珊王朝金银器中常见的徽章式纹样。但铛这种器形则是中国传统的,在南北朝时就已出现,有茶铛、酒铛、药铛等。
唐·双凤纹铜镜
唐宋时期,虽然金银被引入錾刻材料范围,但同时錾刻也依然为人们所喜爱,唐代的铜镜錾刻浮雕便堪称錾刻工艺的巅峰之作。宋代社会崇尚简朴淡雅之风,这时期的錾刻工艺简约、淡雅。
宋·鱼龙双耳金盏
宋·金托盘
▲ 宋代金银酒器托盘,与鱼龙双耳金盏为一套,托盘底錾刻云龙纹和双龙戏珠纹,整套器物富丽华美。
辽国·五瓣花形芦雁纹金杯,耶律羽之墓出土
辽中期 ·后妃银鎏金镂空凤纹高翅冠
■ 明清时代——多材质錾刻时期
明清传承了唐宋金银錾刻的精巧与细致,被广泛地运用于各种金属工艺品上,出现了錾刻的高光时刻,器形多样、纹饰丰富、精美华丽,艺术性与实用性相结合。原本冷硬的金属,在手工匠人的精雕细琢下有了温度,更加光彩熠熠。
大明宣德·金胎錾刻赶珠云龙纹嵌宝石三足盖炉
明宣德·金镶宝执壶
明宣德·金嵌宝莲托梵文瓜棱盖罐
明·铜鎏金錾刻海八怪簋式炉
明·铜鎏金錾刻兽纹簋式炉
清乾隆·金瓯永固杯
清·金錾云龙葫芦式执壶
▲ 壶采用錾刻和镶嵌两种工艺,壶錾刻云纹,云海中錾二龙戏珠纹,以及海水江牙纹,并分别镶嵌珍珠、红宝石、绿松石、珊瑚石、青金石等各色宝石。
清·金錾花扁壶
▲清代皇帝的御用酒具,金壶上錾刻图案豪华富丽,颈以回纹为地,上饰三周弦纹,两侧饰夔龙耳。腹部两面纹饰对称,均以宝相花和夔龙为主体纹饰。壶身侧面及足部亦以回纹为饰。
清·镂金嵌宝石莲花生大士金螺
清·银鎏金錾刻杯盘
银鎏金嵌珐琅砚盒
▲ 金碗捶揲成型,碗腹錾刻几何纹地上间饰囍和团寿字。
清·金填花云龙执壶,壶錾刻龙戏火珠纹
清·银錾刻花鸟杯
清·五成金錾花执壶
▲ 五成金錾花执壶,双层莲瓣纹盖,錾刻缠枝莲花纹、造型优雅、线条流畅活泼、錾刻纹饰极精细繁复。
清·银刻花蝠纹桃式盒
清·银长方盒
但清朝晚期开始战火纷飞,中国各种艺术纷纷陷入困顿、停滞不前,錾刻工艺也不例外。直到新中国成立后,錾刻工艺才重新复苏,但受现代化机械生产的影响,工艺逐步被机器代替,手工錾刻匠人也越来越少,现在錾刻工艺品经常被作为国礼。
2014年北京APEC峰会,我国赠送与会经济体领导人与配偶的三件国礼中,便有一件名为《和美》的纯银金色丝巾果盘,里面放着一条柔软的丝巾。这条丝巾采用纯银錾刻,柔软飘逸、栩栩如生,让各国元首都以为是一条真的丝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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