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不锈钢管件(不锈钢管工艺品制作)

不锈钢孔雀钩针

《往事并不如烟》之九

作者/钟奋生

我上海知青这位师傅，机务主业之外的手艺活，我也很快学会了。只是没有他制作的这么精致，也没有这个耐心与兴趣制作。我当时目光短浅，还缺乏立志当一位民间手艺人的伟大志向与抱负。现在称非物质文化遗产。我的主业还是机务，机务班怎么没有多少活呢？这是令我有些困惑的问题。

我不太乐意接这种活干，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与茶场那些家属们打交道。我当时19岁，那些慕名前来机务班，求助朱师傅修锁补套鞋的妇人们，年龄至少都在19公岁以上。她们讲话的语气非常简单：好了吗？不漏水了吧？就兴冲冲奔到机务班外面的冷却水池去试。端上满满一盆水，仔细察看漏不漏。然后就放下脸盆，直夸你手艺高！家里还有些盆盆罐罐，回去再拿来……

她们从不认真比较一下，我的工艺水平，其实比上海朱师傅相差十万八千里呢。但她们夸赞我的兴奋神情，跟夸赞朱师傅完全一样。不管白猫黑猫，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脸盆装水不漏就行，钥匙套锁能打开就行，穿上高筒套鞋，能够放心踩一团水就行！这是硬道理。至于钥匙的光泽度、套鞋补丁的美观度、脸盆破洞处锡焊上去的水平度，她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不太喜欢跟这些19公岁以上的妇人们打交道。她们无形之中埋没了我们朱师傅的伟大天赋与才华，当然杨梅山茶场这个小小的机务班，也埋没了我们朱师傅的伟大天赋与才华。想到这一层因素，我猛然醒悟，朱师傅走上这条业余而且义务修锁补套鞋之路，是不是因困在小小机务班怀才不遇？心底的一种发泄呢？

我除了心里替师傅愤愤不平之外，还埋怨他：你跟这些家属妇人们讲究什么工艺精致呢，这不是在对牛弹琴吗？

忽一日，伴随着轰鸣的柴油机声，朱师傅在埋头锉一口孔雀造型的的不锈钢钩针，很快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活儿快干好了，他大概累了，就将不锈钢钩针放进工具箱，离开机方蹓达去了。他刚出去，就有一位姑娘来找他，这位姑娘，应该比我的年龄还小。她问我，朱师傅在吗？哪位是朱师傅？我问她，找朱师傅有什么事呢？她回答我，朱师傅锉的钩子针非常漂亮！我看到了！也想要他帮我锉一个！听说他这里没有材料，我找来了一块不锈钢，所以特地来找他帮我锉一个！他是个上海佬吧，都讲他非常聪明！

恰好这时，朱惠毅进机房来了。他刚才是活动一下筋骨，到制茶车间转悠去了。我不由一指，他就是朱师傅！这个姑娘就奔过去与他交涉，将那块不锈钢板递给了他。就一再向朱师傅道谢，奔出机务班了。

朱师傅跟我说，这块原材料还要加工。现在太厚。要去锤薄一点。他说到铁匠铺去弄，机房弄不好。他还跟我说，这个不能过火，过火变脆，就锉不好，必须要冷锤。好一阵，他从场铁匠铺返回机房，他原始模块材料弄好了。比原来薄得多，也加长了不少。他说孔雀的造型，要这么长，短了不少。他又开锁从自己的工具箱，拿出一块锉好的孔雀造型钩针，确实非常漂亮。他用这个成品，套在那块模板上。再用一片断锯条的尖角，将孔雀图案画上。接下来就是在这个上面，制作孔雀造型的钩针。比较大块的地方，他就用锯片锯，比较小块的地方，他就用锉子锉。弄出一个孔雀造型来。

孔雀造型脚底那个钩针，他是这样弄成的。将锯片锯齿处一节，用砂轮打薄。然后它在最头上，用薄齿锯片，小心翼翼锯一道恰似鱼钩倒刺的钩，这个钩针就基本成型了。这时姑娘们钩窗台布、毛线衣应该就不成问题了。但离精美的成品，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是要细细锉得非常逼真像一只孔雀，然后再用砂布细细打磨抛光。

紧接着，又有两位姑娘带着不锈钢的原材料来找他，他就分派一个任务给让我完全。我仍然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他的关门徒弟。材料都厚了些，必须要到场铁匠铺去冷锤打薄拉长。这一次我就去与铁匠交涉，他在机房看守。铁匠铺不远，就要制茶厂内。有两位铁匠师傅正在干活。人都非常好，两位老师傅一把年纪了，当时正在全场物色一个徒弟，好让杨梅山的铁匠事业继承下去，发扬光大。据讲他们看中了我的老同学老同事唐瑞国，场领导便正式通知他进铁匠铺上班，唐瑞国当时委屈得，不知是否像屈原那样愤然写了离骚？估计没写，我写了或许他也投三都江了。他就报考医科大学，还是插翅膀飞了。离开杨梅山茶场了。他生怕两位老铁匠师傅抓着他不放。这些是后话。

这时我还没有开口，两位老铁匠就知道要冷锤不锈钢孔雀模板。他们忙锤打那块烧红的铁，告一段落后就与我来弄。没多大功夫就弄好了！他们也夸，朱师傅制作的那个不绣钢钩针非常漂亮！回到机务班，我也学着师傅的样，先用成品在毛坯上套画一个孔雀图案，然后再用锯片锯，或用锉刀锉，弄成那个模样。在这个基础上细加工。细加工，就是用砂布快速摩擦那不锈钢孔雀，必须要快，速度慢了不行！快到不锈钢孔雀擦得发热发烫！这时上面就放出光亮来！

这个工艺品的需求对象，全是茶场的姑娘们。她们的欣赏水平显然比那帮职工家属高！她们的需求与艺术目光，当然不仅仅是停留在能用上。如果像那些家属一样，只要弄一个能供她们钩花的就行，那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找一根铁丝，前面弄一个钩就可以了（也有个别姑娘的钩针就是这样）。她们就像找对象一样，高标准严要求，我们精心制作出来的不锈钢钩针的工艺品，送到她们手上，要使她们看了心花怒放！

当时第一道关卡，严重阻碍着这项工作的进程。就是原材料的问题。机务班没有任何不锈钢的边角料，她们弄来了原材料，我们才能跟她们加工制作。不锈钢原材料不是那么好搞到的，她们也是通过各种渠道门路去弄。弄到了就会兴奋地奔到机务班来请我们制作。制作好，将那个精美的成品送出时，她们那个惊喜的神情是无法形容的！有一位是场职工家属的女儿，当时还在读中学,我跟她制作好那个孔雀钩针，她拿在手上仔细欣赏了半天，她说真的好喜欢！制作的太漂亮了！后来，我调离机务班任场部文书，一次到下面队上去办事，恰好意外遇到她，那根孔雀钩针她还保存着！而且非要拉我到她家去顿饭，这时她已经从中学毕业了。

一次回城，我家对面一位邻居的小孩恰好回来，他是老三届的，在邻县铜鼓一个三线兵工厂工作。我问他能不能跟我弄到不锈钢的边角料，也真巧！他这次带来了不少。是那种不锈钢管。都锯成一寸左右很短一节，他是拿回来制作家具用的。准备将这些不锈钢管，套在家具的脚上。他说这样家具既防潮又经用。他拿了几节不锈钢管给我。这样一节不锈钢管锯开，可制作两个不锈钢孔雀钩针。我就给有需要的姑娘制作，也作为一种生活的情趣与乐趣。

朱师傅后来在忙着帮别人修锁补套鞋之类，制作钩针基本上停下来了。主要是别人没有原材料送来。而且补套鞋补盆碗的原材料，如胶水、锡、明矾等，机务班多得是。剪一块破轮胎胶皮，就可以补无数双套鞋！但却没有一星半点不锈钢。

不久，我制作孔雀模型的不锈钢钩针，名气就扬出去了！自己的原材料基本上用完不说，好些姑娘还找来不锈钢材料找我弄！一方面名气在外，自己都对工艺水平沾沾自喜，另一方面又受到了新的挑战。

有一位姑娘奔到机务班来，她拿出一个不锈钢钩针给我看，说是从城里的亲戚那拿来的，她问我能不能弄出这些的孔雀花纹来！我跟她制作的不锈钩针，虽然光滑放亮好看，但上面没有孔雀花纹，比她这个还是明显低一个档次。我问她这个是怎么弄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说可能是大工厂里弄的，用车床、刨床弄的吧。她这一讲，我就无可奈何了。但仔细一想，认为不可能是机器弄的，肯定是人工搞上去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弄，非常想掌握这门技术！朱师傅制作的，也没有弄出孔雀花纹，我不便再问他。这个孔雀花纹，如果用铁针画，也不可能。一是不好画，二孔雀花纹图案，不可能画得那么均匀逼真。

我叮嘱她，要她跟我打探清楚，这个花纹是怎样弄上去的？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机务班。

一天休班，我到机务班来玩，主要是要在这里制作不锈钢钩针，在宿舍不好弄。机器在轰鸣，我进来没有人注意。我打开工具箱，拿出一块已经画好孔雀图案的不锈钢板，正准备到工作台上制作。偶尔见师兄涂佑垂，蹲在一角用电钻钻什么。我感到奇怪的是，电钻上面不是铁钻头，而是一节竹筷子。凑近一看，筷子头上还捆了一块砂布。下面正是不锈钢钩针的孔雀模型！

涂佑垂比我先进机务班，是老三届知青，技术比我强得多。他正埋头在忙活，根本没注意我在他身边。猛然发现我，还吓了一大跳！我问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含笑道，在弄不锈钢钩针孔雀花纹。我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是竹筷子头上的花纹啊！包上铁砂布，通过电钻对着孔雀模型，上下均匀旋转过去，花纹就成功印上去了！而且印上去的花纹，用砂纸都擦不掉！

我不由立即尝试，马上成功！当时兴奋的心情无法形容！自这以后，凡是我锉的钩针都有孔雀花纹！名气显然更大了。后来连新上任的场党委书记程震春，他还亲自找到我，要我跟他女儿制作一个孔雀钩针。他们家离我家不远，他曾在县城茶厂当业务科长时，是我母亲的老领导，我母亲当时在茶厂做临时工。他到我家来玩过好几次，我早就与他熟。

于是，我将自己仅存下来，最后一小块不锈钢原材料拿出来，为他女儿精心制作了一个孔雀不锈钢钩针！程书记当时欣赏了半天，非常满意！问我是那来手艺，制作的这么精致！尤其孔雀花纹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些都是后话。（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