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尹[关于王尹的基本详情介绍]

冬,十月,英进围钟离,魏主诏邢峦引兵会之。峦上表,以为:南军虽野战非敌,而城守有馀,今尽锐攻钟离,得之则所利无几,不得则亏损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归顺,犹恐无粮难守,况杀士卒以攻之乎!又,征南士卒从戎二时,疲弊死伤,不问可知。虽有乘胜之资,惧无可用之力。若臣愚见,谓宜修复旧戍,抚循诸州,以俟后举,江东之衅,不患其无。

宣武帝元恪想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宰相,元勰屡次陈述孝文帝的遗诏,请求能顺遂自己素来的志向,宣武帝对着他悲伤号哭。元勰一再恳切请求不担任朝职,于是宣武帝就任命他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等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元勰还一再推辞,但是宣武帝不准许,于是只好去上任。

北魏任城王元澄认为王肃本为江南之人而奔投北魏,官位却在自己之上,所以心中颇为不平。正好由南齐投降过来的严叔懋报告王肃密谋逃回江南去,于是元澄就把王肃拘禁起来,并且上表说王肃密谋反叛。但是,经过立案查验,并非属实。因此,咸阳王元禧等人就上奏皇帝,告元澄擅自拘禁宰辅之臣,元澄被免官还府,不久出任雍州刺史。

戊辰(二十四日),北魏追封宣武帝之母高氏为文昭皇后,配享孝文帝,并且增修其旧墓,号为终宁陵。又追赐高氏之父高扬爵号为勃海公,谥号为敬,让其嫡孙高猛袭爵位。又封高氏之兄高肇为平原公,弟弟高显为澄城公,三个人同一天受封。宣武帝从来没有见过几位舅舅,这次才赐赏他们衣服头巾,并且接见了他们,弟兄三人都不免惶惧失措。然而,数日之间,富贵显赫一世。秋季八月,戊申(初五),北魏依照孝文帝的遗诏,后宫中凡三夫人以下者全部遣送回家。

丙戌,北魏宣武帝元恪谒拜长陵,元恪想使身边人、没有任命官职的江南人茹皓与自己同车而行,茹皓高兴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赶紧上车,但给事黄门侍郎元匡谏言宣武帝不可这样,于是元恪又推茹皓让他下去,茹皓羞愧万分,气的脸色都变了,只好退下。元匡是元新城的儿子。

王肃为北魏制定官职品位和各种机构,全部按照江南的制度,共分九品,每一品又分正、从二品。侍中郭祚兼任吏部尚书,他清廉公正,办事谨慎,重惜官位,每次诠选授官,虽然发现有合适人选,一定还要反复考虑很久,然后才下笔签署,并且嘴里还说道:这个人便已经富贵了。因此,人们对他多有怨心,但是经他所录用的官员无有不称职者。

己亥,北魏皇弟元恌去世。边境上的人胡乱传说王肃又计谋要回归南齐,五月乙巳(初六),北魏宣武帝元恪发出诏令,任命王肃为都督豫、徐、司三州诸军事及豫州刺史,并封他为西丰公。六月,丙子(初八),北魏彭城王元勰升任大司马,兼任司徒,王肃加授开府仪同三司。

吐谷浑王伏连筹事奉北魏能够尽藩臣之礼,但是在自己的国内,却设置百官,一切都同天子一模一样,并且给邻国的公文像皇帝一样称为制。所以,北魏国主派遣使节去既指责了他的这种做法,同时又宽恕了他。

南齐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再次率兵去攻打寿阳,北魏彭城王元勰率部抵抗。北魏增援部队没有到来,汝阳太守傅永率领郡中之兵三千人去援救寿阳。陈伯之守淮口,防守坚固,傅永离开淮口二十多里,用水牛牵拉着船上了汝水南岸,直接往南去淮河。到了淮河,把船推入河中立即渡河而过。过河之后,刚上了淮河南岸,南齐军队也到了。正好是夜间,傅永偷偷进入寿阳城中,元勰见傅永前来增援,高兴万分,说道:我一直向北边张望,盼望援兵快点到来,唯恐不能再见到洛阳,实在没想到您能前来。元勰命令傅永领兵进城,但是傅永却说:我此番前来,为的是抵挡敌兵,如果象您所吩咐的这样把部队带入城内,乃是与殿下一同受敌人围攻,那里是来援救呢?于是,把部队驻扎在城外。

秋季,八月乙酉(十八日),元勰调遣、部署将士,同傅永协力作战,在肥口对陈伯之发起猛烈攻击,大获全胜,斩杀南齐兵将九千,俘虏一万,陈伯之死里逃生,逃回去了。于是,淮南被北魏占领。

北魏派遣镇南将军元英率兵援救淮南,还没有到达,陈伯之就失败了,宣武帝元恪诏令元勰返回洛阳。元勰屡次上表要辞去大司马兼司徒的官职,乞请回到中山去,元恪不批准。北魏派任元英代理扬州刺史,但是很快又任命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持朝廷所授符节取代了元英。

南齐军主吴子阳等人率兵出三关侵扰北魏,九月,同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交战于长风城,吴子阳等人败逃而归。

丁亥(二十一日),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元勰坚决推辞,但是没有推辞掉。元勰性情恬淡素朴,不乐于追逐权势利益。北魏孝文帝特别看重他处理事情的才干,所以委以重任,虽然在遗诏中同意他引退,但是仍被宣武帝元恪留用。元勰因不能脱身政务,不得已而为之,有违于自己的意愿,所以常常内心感到凄然,叹息不已。他一表人才,风度甚佳,端庄肃穆,宛如神人,接人待物无不合度,走到哪里都谈笑风生,使在场的人乐而忘疲。他爱好文史,公务之余,披阅浏览,手不释卷。他小心谨慎,从来没有过失之处。即使闲居独处,也没有懒散毛病,总是那么精神充沛。他还爱惜、敬重儒雅之士,对他们倾心礼待。他能做到清廉公正,府上从来没有为私事而托情的来访者。

北魏咸阳王元禧以太尉辅政,位居群臣之上,但是他不亲理政务,骄奢淫侈,贪得无厌,干了许多违法之事,宣武帝对他特别不满。元禧派遣自己的奴仆到领军于烈那里要一些专为皇帝担任警卫任务的羽林、虎贲,以便出入之时为他自己担任护卫,于烈不同意,对奴仆说:皇上正在为先帝守丧,朝廷政事归于辅政大臣掌管。我身为领军,只知道负责皇上的警卫事情,所以没有皇上的诏令,我不敢违反规定私自给予。元禧的奴仆没办法,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去了。元禧不肯就此罢休,他再次派奴仆去对于烈转达说:我是皇上的叔父,身为辅政大臣,有所需求而向你提出,这与皇上的诏令有什么两样呢?于烈严厉地回答道:于烈我并非不知道王爷的高贵身份,但是您怎么能指使自己的奴仆来索要皇上的羽林!您可以要我于烈的脑袋,但要羽林却一个也得不到。元禧因此而恼羞成怒,依仗权力任命于烈为恒州刺史,于烈不愿意到外地去,坚决推辞,但是元禧不准许,于烈于是就借口有病而躲在家中不出来了。

于烈的儿子中郎将—于忠,经常在宣武帝身边,于烈就让于忠对宣武帝说:各位王爷专横恣意,其内心不可测透,宜于早点把他罢黜掉,而由圣上亲自临朝执政。北海王元详也秘密地把元禧的罪过恶行告诉了宣武帝,并且说彭城王元勰深得人心,也不宜于长久地辅理朝政。宣武帝听了,深表同意。

快到春季祭宗庙之时,各位王公们全都汇齐在宗庙的东坊斋戒。宣武帝在夜里指派于忠去对于烈说:明天早晨进来见我,将对你有所吩咐。第二天天刚亮,于烈到了,宣武帝命令于烈率领直六十多人,传达圣上旨意要召见元禧、元勰、元详三人,把他们护送到皇上的住所。元禧等三人进入光极殿,宣武帝对他们说:元恪我虽然孤陋寡闻,忝承皇位,到我患病之后,确实依靠几位叔父辅理朝政,才使我得以苟延残喘,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三年。三位叔父一再表示要归政,殷勤谦逊之意不敢拂逆,所以现在我就亲自执掌朝政。各位叔父暂且回到各自的府邸,至于下一步如何,我当分别安排。宣武帝元恪又对元勰说:近来南北事务繁多,使您奔波辛劳,不能实现虚静之志节。元恪我是何人,怎么敢长久违背先帝的遗敕?今天,我就顺从了叔父的高蹈避世的心意。元勰听后,感谢元恪说:陛下孝顺恭敬,仰遵先帝的遗诏,批准我脱身俗务,这真是上成了圣明之美,下遂了微臣我的志向,抚今思往,如何不令我悲喜交织呢!庚戌(十五日),宣武帝诏令元勰以王爷身份回府静养,元禧位进太保,元详担任大将军、录尚书事。尚书清河人张彝、邢峦知道了元恪对三位叔父的安置情况,觉得这样处理很不得当,就离朝逃走,逃出了洛阳城,于是被御史中尉中山人甄琛弹劾,宣武帝发出诏书,狠狠地斥责了他们两人一顿。宣武帝还是让于烈担任领军,又加封他为车骑大将军,从此以后,于烈常在皇宫内值班,国家军政大事,他都得以参与。

宣武帝元恪当时才十六岁,不能亲自处理断决朝政事务,就委托给身边人办理。于是,宠幸之臣茹皓、赵郡人王仲兴、上谷人寇猛、赵郡人赵修、南阳人赵邕以及外戚高肇等人开始专权,北魏的朝政从此逐渐衰败。赵修尤其受宣武帝宠幸,一个月之内,就升至光禄卿。他每升一次官,宣武帝就亲自到他家去设宴庆贺一番,王公众臣们也都要随着一起去。

北魏广陵惠王元羽与员外郎冯俊兴的妻子私通,夜里前去寻欢,被冯俊兴堵住痛打了一顿,并且把他藏匿起来,五月,壬子(十九日),元羽死去。

北魏宣武帝元恪亲自执政以来,宠幸之徒们专权,而王公大臣们却很少有进见的机会。齐帅刘小苟多次告诉元禧,说他听皇上身边的人讲要杀掉元禧,元禧越发害怕了,于是就与妃子的哥哥担任给事黄门侍郎的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乞伏马居等人一起谋反。恰逢宣武帝去北邙打猎,元禧与同党们在城西小宅内集会,准备发兵去袭击宣武帝,并且派长子元通偷偷去河内起兵响应。乞伏马居劝说元禧:我立即回到洛阳城中去,率兵关闭城门,皇上必定会朝北向桑乾逃去,殿下可以把黄河桥拆断,割据一方,做黄河以南的皇帝。但是,众人意见不统一,有的主张立即行动,有的主张暂缓一步,元禧心里更不急,从早晨到下午,尚犹豫不决,于是约定谁也不能泄露出去,大伙就散了。杨集始刚出来,就立即骑马到北邙向宣武帝报告去了。

担任直寝的苻承祖、薛魏孙与元禧合谋,这一天,宣武帝元恪在佛塔底下的阴凉处睡眠,薛魏孙将要杀死元恪,苻承祖却对他说:我听说杀皇帝的人身体要得癞疮。于是,薛魏孙就没有下手。不一会儿,元恪睡醒,杨集始赶到,向他报告元禧的阴谋。宣武帝左右的人都四处出动去追逐禽兽去,身边没有几个卫士,所以仓猝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左中郎将于忠对宣武帝说道:我父亲领军于烈留守在京城为了应付突然事变,必有所防备,所以没有什么担忧的。宣武帝马上派遣于忠骑马去京城观察情况,到后一看,见于烈已经分布兵力,严加守备,做好了应急措施。于烈让于忠回去奏告宣武帝,说:我虽然年纪老了,但是心力还够用。元禧这帮家伙虽然猖狂,但是完全不足为虑,希望陛下收拾车驾慢慢返宫,以便安定人心。宣武帝听后喜悦万分,从华林园回到宫中,抚摸着于忠的后背说道:您是比较令我满意的。

元禧还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同姬妾以及身边的人住宿在洪池别墅里,而派遣刘小苟去向元恪启告,说自己在巡视检查田野收割情况。刘小苟到了北邙,已经遇上了军人,军人们见刘小苟穿着红衣服,觉得他不对劲,要杀他。刘小苟于困迫之中灵机一动,说自己要去报告元禧谋反之事,军人们才缓而未杀他。有人对元禧说:殿下召集众人图谋大事,事情已经挑明,但是却中途而止,恐怕必定会有所泄露,今天晚上怎么可以如此宽心自在呢?元禧显得有些不耐烦,回答说:我的身子为自己所有,应该知道如何爱惜,难道还用得着别人来提醒吗?这人又对他说:殿下的长子已经渡过黄河了,但现在我们这里又停止行动了,这样互相不知情,难道不值得忧虑吗?元禧回答说:我已经派人去追他,估计现在应该回来。这时元通已经到了河内,并且布置好兵力武器,放出了囚徒,开始行动。于烈派遣叔孙侯率领虎贲三百名去抓捕元禧,元禧知道之后,从洪池东南逃跑,跟随的僮仆不过几人。元禧渡过了洛水,到达柏谷坞时,后面的追兵赶上来,捉住他,押送到华林都亭。宣武帝元恪当面诘问元禧谋反经过,于壬戌(二十九日),赐元禧死于他本人的府中。元禧的同谋伏法被诛的有十多人,他的几个儿子都从皇族的名册中除去,留给他们少量的财产和奴婢,在此以外的部分家产赏赐给高肇以及赵修,其余的分赏给朝廷内外百官,甚至不入品的候补官员也得到了一些赏赐,多的有绢帛一百多匹,少的则十匹。元禧的儿子们缺衣少食,只有彭城王元勰屡屡接济他们。河内太守陆琇闻知元禧谋反失败,便斩元禧的儿子元通,把首级送往朝廷。但是,朝廷却认为陆琇在元禧没有失败之前不拘捕元通,指责他与元通串通合谋,把他征召到京城,经廷尉审理,最后死在狱中。宣武帝元恪由于元禧无缘无故而谋反,因此越发疏远、猜忌宗室成员了。

北魏安国宣简侯王肃死于寿阳,朝廷追赠他侍中、司空。当初,王肃因为父亲死于非命,四年过去还不除去丧服,孝文帝对他说:守丧三年,就是当年的贤者子夏也不敢超过这个期限呀。命令王肃以祥之礼除去丧服,然而王肃还是穿着素服,并且终生不听音乐。

北魏司州牧、广阳王元嘉建议请求在洛阳城内修筑三百二十三个坊,每坊周边三百步,他说道:这样修筑,虽然暂时带来许多劳苦,但是可以使奸盗永远止息。丁酉(初六),北魏宣武帝诏令征京畿之内民夫五万人筑坊,四十天就修筑完毕。

己亥(初八),北魏立于氏为皇后。于皇后是征虏将军于劲的女儿;于劲是于烈的弟弟。自从祖父于粟以来,于家几代显贵兴盛,家门中出了一个皇后,四个人被封公爵,三个人任领军,两个人任尚书令,还有三个人是开国公。

十一月,丙申(初六),北魏任命骠骑将军穆亮为司空;丁酉(初七),任命北海王元详为太傅,兼任司徒。当初,元详想要夺取彭城王元勰的司徒之位,所以诬陷中伤元勰,使得宣武帝罢黜了他。元勰免去之后,宣武帝要任元详为司徒,但他害怕别人议论自己,所以只担任大将军,到这时他才居于司徒之位。元详大贵显赫,将作大匠—王遇经常随元详所欲,私自把官物给他。司徒长史于忠当着元详面责备王遇,说道:殿下的身份,相当于周公,担负着辅导皇上、主持国政的重任,他所需要什么东西,你自然应该得到圣上的旨令以后才给予,何至于如此阿谀附势,损公惠私呢?王遇听了这一指斥自然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元详也惭愧地承认过错。于忠经常因耿直使元详忿恨不已,元祥曾经骂于忠:我担心先看见你的死,而不担心你看见我死!于忠回对道:人生在世上,一切自有定分,如果我应当死在王爷手中,逃避也不能幸免;如果不是如此,王爷也不能杀了我。于忠因为讨伐咸阳王元禧有功,被封为魏郡公,升任散骑常侍,兼任武卫将军。元详借于忠上表辞让之际,就密劝宣武帝任于忠为列卿,并且解除他可以常在天子左右的散骑常侍和武卫将军的官职,以及听任他辞让出爵位。于是,宣武帝诏令撤消对于忠的封赏,特升进他为太府卿。

北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宣武帝:萧宝卷荒淫肆纵一日甚于一日,虐杀残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倾巢兴兵,顺流而下,如今襄阳成了一座孤城,更没有重兵守护,此乃是皇天授我之日,旷世难逢之秋,不乘此机会,还将等待什么呢?我请求亲自统率步、骑兵三万,直指沔南,占据襄阳城,切断黑水之路。齐朝昏虐的君臣们自相鱼肉残杀,而我居于上流,威震遐迩。再长驱南出,进军攻拔江陵,那么三楚之地一下子就可以得到,这样一来,岷、蜀的道路自然被断绝。再命令扬州和徐州方面声言一起举兵征伐,那么建康穷蹙无路,成为游鱼,于是就可以平定九州,统一天下。敬请陛下独自裁决而定,不要听取他人的异议。如果把这次机会错过的话,那么并吞齐朝就再也没有时日了。元英的上书没有得到回答。

车骑大将军源怀向宣武帝进言:萧衍在国内大举进攻,萧宝卷孤危难保,广陵、淮阴等戍所都在观望得失。这实在是天授我良机,并吞天下之时已经到来了,我们应该东西两面一起发兵,以成席卷之势。如果使萧衍成功,其上下同心,不但我们以后难以图取天下,就是我国扬州也恐怕要受到威逼。为什么呢?因为治所寿春离建康才七百里,其山川水陆形势,全都是他们所熟悉的。他们如果内外无患、君臣之分定了之后,顺着水路乘舟突然而到,我们是不易抵挡得住的。如今,萧宝卷的京都有土崩瓦解之忧,自然边城没有得到援救的希望,所以廓清长江以南地区,正在今日。于是,北魏宣武帝任命任城王元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使他具体布署实施元英和源怀所提出的南征计划,但是最后这一计划没有进行。源怀是源贺的儿子。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说:萧氏违乱常纲,君臣之间互相交战,江南的州镇,分而为二,各守一方,东西对峙,已经一年之久了。庶民百姓穷于输送转运粮草、物资,士兵们疲于征战斗杀,忙于应付目前之事,为争战而投入了全部力量,此外再无暇顾及外面州镇的守护。彼方治理众多地方,藩城棋布,但是只不过是孤存而已罢了。如果我方不乘机出征,如闪电般地一样扫去,开拓他们的疆域为我所有,恐怕以后再要筹划征伐,不易达到如此的效果。而且,寿春虽然平定,但三面仍然阻塞而不通,所以镇守事宜,确实需要预先安排妥当。义阳离淮源比较近,是渡河的津要之地,朝廷军队的行进,必由此道经过。如果萧衍一旦平定江南,势必要用兵淮河之外,那么必定乘夏天淮河涨水,列舟长淮。而我方要派军队赴寿春,须从义阳之北经过,所以义阳便成为我方的咽喉要地,不得不深加担虑。夺取义阳,如今确是良机。要攻取义阳,估计只需要精兵一万二千罢了,但是用兵之道,贵在张大声势,所以请让荆州和东荆州的军队在西边佯攻随、雍州,扬州的军队驻扎在建安,以便保卫三关的增援道路。然后,豫州和东豫州的军队直接占据南关,与延头对抗。朝廷派遣一位都督统管各路军队的调遣布署,于冬末发兵,迄于春末,不过百日,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元英又上奏说:如今萧宝卷骨肉兄弟互相残杀,各藩镇互相对峙。义阳孤绝无援,又和我国紧相接壤,但是内部没有兵力储备用以固守,外部没有粮食援军作为希望,这正是欲焚之鸟,不可以去掉薪火;把脑袋伸过来的贼寇,岂容迟缓下斧?如果失去此次机会而不取义阳,岂只以后再攻取难以得手,而且恐怕更要成为今后的隐患。现在,豫州刺史司马悦已经整装待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关,请派遣军司去他那里具体调遣布署。于是,宣武帝派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田益宗入侵南齐,南齐建宁太守黄天赐在赤亭同田益宗交锋,黄天赐战败。

鲁阳蛮围攻北魏湖阳,抚军将军李崇率兵击败了他们,斩了鲁北鷰;北魏迁移一万余户当地的蛮人到幽、并等州以及六镇,但不久这些人就纷纷叛逃南归,他们所到之处都派兵追捕,追到黄河边时,把他们全部杀害了。

闰月,丁巳(三十日),北魏顿丘匡公穆亮去世。北魏扬州小岘戍戍主党法宗袭击梁朝大岘戍,克敌获胜,俘虏了梁朝龙骧将军邾菩萨。

北魏孝文帝的丧礼,前太傅、平阳公元丕从晋阳来参加,于是留居洛阳。元丕年届八十多岁,历事六世,位极三公和辅相,而回家之后成为平民。北魏宣武帝因元丕是宗室中的遗老,尊敬而礼待他。乙卯(三十日),宣武帝以元丕为三老。

北魏扬州刺史、任城王元澄上表宣武帝,请求攻打钟离,宣武帝派遣羽林监、敦煌人范绍到达寿阳,与元澄共同商量如何具体行动。元澄说:应当用兵十万,来去一百天,请求朝廷迅速备办军粮和兵器。范绍说:今年的秋天已经快过去了,你方才要征发兵粮,兵器可以收集得到,但是粮食上哪里去找呢?有兵而无粮,如何克敌取胜呢?元澄沉思了很久,说道:确实如您讲的这样,是不好办。于是,就停止了这一行动。

九月丁巳(初二),北魏宣武帝到达邺城。冬季,十月庚子(十六日),返回到怀地,同宗室近侍比赛射箭,看谁射得远,宣武帝射了三百五十多步远,群臣们刻铭树碑来赞美这件事。甲辰(二十日),宣武帝回到洛阳。

十二月,梁朝将军张嚣之入侵北魏淮南,占领了木陵戍;北魏任城王元澄派遣辅国将军成兴去攻击,张嚣之败逃,北魏收复了木陵。

北魏陈留公主守寡,仆射高肇和秦州刺史张彝都想娶她,公主答应了张彝而没答应高肇,高肇恼羞成怒,就在宣武帝面前陷害张彝,因此而获罪,被废官数年。

庚辰(二十八日),北魏扬州刺史任城王元澄派遣长风城城主奇道显入侵梁朝,占取了阴山、白藁两个城堡。

萧宝寅跪伏在北魏朝廷阙门之下,请求出兵讨伐梁朝,虽然来了暴风大雨,他也不暂时去避躲一下。恰在这时,陈伯之投降了北魏,也请兵伐梁,愿为北魏效力。于是,北魏宣武帝就召集令、仆和诸曹尚书等八坐,以及侍中、散骑常侍等门下等大臣们进去议定其事。夏季,四月,癸未朔(初一),北魏委任萧宝寅为都督东扬州等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扬州刺史、丹杨公、齐王,对他的赏赐十分丰厚,并且配兵一万,令他驻守东城。又委任陈伯之为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令他驻守阳石,等待到了秋冬时间就大举讨伐梁朝。萧宝寅在第二天早晨就要接受北魏的拜官封爵,从夜里一直恸哭到次日早晨。北魏人又允许萧宝寅招募四方的勇壮之士,得到数千人,颜文智和华文荣等六人都成了将军,军主。萧宝寅意志庄重性情文雅,已经过了为东昏侯服丧一年的期限,他犹拒食酒肉。他形容憔悴,饮食粗劣,身着粗布之衣,从来不嬉笑。

北魏扬州刺史、任城王元澄上表讲道:萧衍频频地阻断东关,想使巢湖泛滥,以便淹灌淮河南边的各个城堡。吴、楚之地有水域之便,他们可以一边淹灌,一边掠夺,所以淮河南边的地盘将非我国所有了。寿阳离长江五百多里,民众惶惶不安,都害怕水害到来,如果乘民众担心梁朝水淹其地的机会,攻打敌人于不备,预先勒令各州,准备兵士和战马,到秋天汇齐集中,根据情况布署决定行动方案,这样虽然统一天下不一定必能成功,但是长江之西却从此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丙戌(初五),北魏调发冀、定、瀛、相、并、济六个州的两万人,一千五百匹马,令于仲秋之中期全部在淮南会合,加上寿阳原有的三万兵力,一并委于元澄指挥调遣,萧宝寅和陈伯之也受元澄指挥。

北魏撤销了关于盐池的禁令之后,盐池的利益都被富豪们所夺去。庚午(二十日),北魏重新宣布收盐池之利入公。

八月庚子(二十日),北魏委任镇南将军元英都督征义阳诸军事。梁朝司州刺史蔡道恭闻知北魏军队将要到了,派遣骁骑将军杨由率领城外的居民三千多家去保卫贤首山,杨由建立了三重栅垒以作防守。冬季,十月,元英统率各部兵众围住了贤首栅,栅内的民众任马驹斩了杨由,投降北魏。任城王元澄命令统军党法宗、傅竖眼、太原人王神念等人分别率领兵众去入侵东关、大岘、淮陵、九山,高祖珍率领三千骑兵为游动兵力,元澄统领大军继后而进。傅竖眼是傅灵越的儿子。北魏军队攻破了关要、颍川、大岘三城,而白塔、牵城、清溪也都溃败了。梁朝徐州刺史司马明素率兵三千去援救九山,徐州长史潘伯邻去援救淮陵,宁朔将军王燮去保焦城。党法宗等人去进攻并打下焦城,攻破淮陵。十一月壬午(疑误),北魏军队擒获了司马明素,斩了潘伯邻。

北魏武兴安王杨集始去世。己未(十一日),北魏封立杨集始的长子杨绍先为武兴王。杨绍先年龄幼小,所以封国中的事情都决定于他的两个叔父杨集起、杨集义。

北魏迁都洛阳之后,北边逐渐荒废,因此而出现饥荒,老百姓生活困顿破败。北魏宣武帝加任尚书左仆射源怀侍中、行台,让他持符节巡视北方六镇以及恒、燕、朔三个州,救济贫困之民,考核官吏,事情之得失都由他先做处理,然后再上报。源怀到达之后,普济民众,饥民们对他非常感激信赖。沃野镇的守将于祚是皇后的伯父,与源怀是亲家。当时于劲刚当权不久,势倾朝野,而于祚颇有受贿行为。源怀快到活野镇时,于祚特意到郊外道左去迎接,但是源怀不与于祚搭话,当即就检举弹劾了他的罪状,免去了他的官职。怀朔镇的守将元尼须与源怀有旧交,他十分贪秽,声名狼藉,置办了酒席宴请源怀,对源怀说:我命的长短,完全取决于您的一句话,既为旧交,岂能不加以宽容呢?源怀回答:今天是源怀与过去的老相识坐在一起饮酒,这里也不是审讯犯人的地方。明天,公庭才是我检举揭发你的罪状的地方呢。元尼须听源怀这么说,挥泪不已,无言以对。最后,源怀查证了所揭发的罪行,处理了元尼须。源怀又上奏朝廷:边镇事情不多而设置的官职过多,比如沃野一镇从镇将以下就有八百多人,请减去五分之二。宣武帝听从了这一建议。

梁朝冯翊人吉翂的父亲为原乡县县令,被奸吏所诬陷,逮捕押送到廷尉,罪当处死。吉翂时年十五岁,他击响了悬挂在朝堂外的登闻鼓,乞求代父亲一死。武帝见他所龄幼小,怀疑是别人教他这么干的,就让廷尉卿蔡法度对他严加诱胁,让他说出实情来。蔡法度把各种拷讯刑具都摆出来,诘问吉翂:你乞求为父抵命,圣旨已经准许了,现在就是看你是否真的愿意***?况且你只不过是一个儿童,如果是别人教你这样做的,那么你要反悔也可以。吉翂回答:囚犯我虽然愚鲁年幼,但是岂能不知道死之可怕呢?完全是出于不忍心看父亲遭受极刑,所以乞求代他一死。这不是小事,怎么是受他人的教唆呢!圣旨准许我代父而死,真是不异于登仙,岂有反悔之说呢?蔡法度于是更加和颜悦色地诱导吉翂说:皇上知道令尊没有罪,很快就会释放,看你实在是一个好孩子,现在你如果能改变一下所说的话,你们父子就可以一同活命。吉翂又回答:父亲的案子非常严重,必定以法论处。囚犯我唯有闭目伸头,听任一斩,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当时,吉翂被加上了手铐脚镣,蔡法度怜悯他,命令给他另换成轻一些的刑具,但是吉翂却不让换,说:我是死罪犯人,只应该加重刑具,岂可以减轻呢?竞然不肯脱去手铐与脚镣。蔡法度把这一切情况上奏武帝,于是武帝就宽恕了吉翂父亲的罪过。

丹杨尹王志了解了吉翂在廷尉审问中的事情经过,并且询问他的乡里,准备在下年初举荐吉翂为纯孝之士。吉翂对王志说:奇怪呀,王尹!为什么要把我吉翂看得如此之薄呢?父亲受辱,儿子代死,理当如此。如果我吉翂接受这一举荐,就是凭借自己的父亲而博取名声,还有什么耻辱可以比得上这一耻辱呢?因此,坚决加以拒绝,王志只好作罢。

北魏散骑常侍赵脩,出身微贱而突然显贵,恃宠骄恣,欺压王公,被众人所忌恨。宣武帝为赵脩建造宅第,规模与诸王的一样。邻居们向赵脩献出土地,有的竟然被破格而补到大郡去做郡守。赵脩请假回去埋葬父亲,凡是所用财物劳役,全部由官家提供。赵脩曾在路上纵淫,身边的人乘他外出,向朝廷告发了他的罪恶,因此到他回京城之后,在皇帝那里得到的宠幸就比过去有所减少。高肇秘密地收集、上告了赵脩的罪状,侍中、领御史中尉甄深、黄门郎李凭、廷尉卿阳平人王显等人,平时都巴结投靠赵脩,到这时则特别害怕把自己牵连进去了,因此争着帮助高肇攻击赵脩。宣武帝命令尚书元绍核查审讯了案情,下诏公布了赵脩的奸恶行径,免去他死罪,鞭挞一百,贬谪到敦煌充军。但是,赵脩这个人十分愚蠢粗心,开初还一点也不知情,正在领军于劲的宅第中赌博,来了几个羽林奉圣旨叫他,送他到了领军府。甄琛和王显监督刑罚,两人事先准备了五个力气大的打手,让他们轮流鞭打赵脩,一定要让他死。赵脩向来身体肥胖强壮,能忍受得住痛打,所以暗中增加鞭挞到三百下,他仍不死。于是,甄琛等立即叫来驿马,催促赵脩即刻上路充军。出城之后,赵脩在马上坚持不住了,就用绳子把他捆绑在马鞍之上,驱马急行,走了八十里路,赵脩就死了。宣武帝知道了情况,责备元绍为什么不再次奉请就把赵脩弄死了,元绍回答说:赵脩以谄媚而得宠幸,对国家的危害实在太大了,我如果不乘机除掉了他,恐怕陛下要因他而遭受万世之指责。宣武帝觉得元绍的话正直不阿,就没有加罪于他。元绍从殿中出来后,广平王元怀向他施礼,并且说道:您老人家的刚直超过了汲黯。元绍回答:我只恨杀他稍微晚了一些,为此而感到惭愧。元绍是元素的孙子。次日,甄琛和李凭因系赵脩的同党,受牵连而被免去官职,左右因受赵脩牵连而被诛死或贬黜的有二十多人。散骑常侍高聪与赵脩向来关系亲密,但是他以同族人之身份讨好巴结高肇,所以独得幸免。

萧宝寅行到汝阳之时,东城已经被梁朝军队占取了,于是就改驻在寿阳的栖贤寺。二月,戊子(十一日),梁朝将军姜庆真乘北魏任城王元澄在外,袭击寿阳城,占据了寿阳城的外城。北魏长史韦缵仓促之中不知如何才好,任城太妃孟氏率兵登上女墙,先据守了要害之处,她勉励文武官员,安慰新投附来的寿阳兵民和旧有的将士,所以将士们都士气高昂。太妃亲自巡察城防,不避敌方飞箭流石。萧宝寅领兵到了,与州军合力奋战,从四更激战到夕阳西下之时,姜庆真败逃而去。韦缵因临阵失措而被免去官职。

北魏任城王元澄攻打钟离,梁武帝派遣冠军将军张惠绍等人率兵五千运送粮食到钟离,元澄派遣平远将军刘思祖等人去阻截。丁酉(二十日),双方在邵阳交战,刘思祖大败梁军,俘虏了张惠绍等十个将领,斩杀或俘虏了几乎全部士卒。刘思祖是刘芳的侄子。尚书省议论刘思祖的功劳应当封为千户侯,但是因侍中、领右卫将军元晖向刘思祖要两个婢女,没有得到,于是封赏刘思祖一事就不再提起了。元晖是元素的孙子。

梁武帝派遣平西将军曹景宗、后军王僧炳等人统率步、骑兵三万援救义阳。王僧炳率领两万兵力据守凿岘,曹景宗率领一万兵力为后援,元英派遣冠军将军元逞等人据守樊城以抵挡他们。三月壬申(初一),北魏军队在樊城大败王僧炳,俘虏和斩首四千多人。

北魏诏令任城王元澄,告诉他:四月份淮河水将涨,船行无阻,南方军队得其天时,所以不要贪功而后悔不及。恰好天降大雨,淮水暴涨,元澄领兵回到寿阳。北魏军队回撤时十分狼狈,丢失和逃亡的有四千多人。中书侍郎、齐郡人贾思伯是元澄的军司,殿后而行,元澄因他是个儒生,以为他必死无疑,等他回来之后,元澄大喜过望,说道:孔子说‘仁者必有勇’,这正好在军司身上表现出来了。贾思伯借口说自己迷路了,不愿意夸耀功劳。有关部门奏请朝廷夺去元澄开府之封,并降三级。梁武帝向北魏请求用所俘获的北魏将士换回张惠绍,北魏人归还了张惠绍。

北魏太傅、领司徒、录尚书北海王元详,骄奢淫佚,喜好声色,贪图财利,永远没有满足之时。他为自己到处营造宅第,夺占别人的房屋,宠爱身边的人,对他们的各种请托无不许应,以致朝廷内外怨声载道。宣武帝因为他是叔父,所以对他的恩宠礼遇没有衰减,朝政大事都让他参与决策,对他的各种奏请也无不答应。宣武帝刚开始亲自执政时,派兵去传召几位叔父,元详与咸阳王、彭城王乘一辆车入见皇上,里面防卫的特别严密。高太妃见状恐惧万分,她乘车跟随在元详他们后面啼哭了一路。三人得免之后,高太妃对元详说:从今以后不愿富贵,只要能使我们母子平安地在一起,那怕与你一同以打扫街道为生也满足了。但是,元详再次执政之后,高太妃再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一味帮助元详进行贪求、暴虐之事。冠军将军茹皓因为心眼灵巧而得宠于宣武帝,经常在宣武帝身边,为宣武帝传达和答复门下省的奏事,因此他就弄权作弊,收受贿赂,朝野上下无不害怕他,元详也对他不得不投靠巴结。茹皓娶了尚书令高肇的堂妹为妻,茹皓妻子的姐姐又是元详的堂叔安定王元燮的妃子,而元详与元燮的妃子私通,因此元详与茹皓就越发亲近了。直阁将军刘胄本为元详所引荐,殿中将军常季贤擅长养马,陈扫静则专为宣武帝梳头,三人都得宠于宣武帝,他们与茹皓串通一气,相为表里,一起耍弄权势。

高肇的祖上是高丽人,一般人很轻视他。宣武帝罢黜了六位辅政大臣,诛杀了咸阳王元禧之后,就把政事只委托于高肇一人。高肇在朝廷中的亲戚同宗甚少,于是招揽交结朋党,凡是投附他的人,十天半月就可以破格提升,而对于不愿投靠者则动辄陷以重罪。高肇尤其忌妒各个藩王,由于元详地位在自己上面,就想把他除掉,以便自己独掌朝政。于是,高肇便在宣武帝面前诬陷元详,说:元详与茹皓、刘胄、常季贤、陈扫静等人密谋叛乱。夏季,四月,宣武帝夜里召中尉崔亮进入宫中,让崔亮弹劾元详贪婪淫乱,奢侈放纵,以及茹皓等四人依仗权势,贪赃枉法。于是,宣武帝下令拘捕了茹皓等人,关押在御史台,又派遣一百名武士包围了元详的府第。宣武帝又担心元详惊怕而逃脱,就派遣身边人郭翼打开金墉门,骑马出去向元详宣谕圣旨,并向他出示了中尉崔亮的弹劾状,元详说道:确实如中尉所举发的那样,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正害怕还有更大的罪从天而降呢。别人给我东西,我确实收下了。天亮之后,有关部门奏请处置茹皓等人的罪行,结果四人全部赐死。

宣武帝召集高阳王元雍等五个藩王进去商议对元详罪行的处理决定。元详乘单车,前后警卫,被押送入华林园,母亲和妻子也随他进入园中,只给了他几个弱小的奴婢,他被围守的特别严密,与外面完全断绝了联系。五月,丁未朔(初一),宣武帝诏令宽宥元详不死,贬为平民。很快,元详就被移送到太府寺,看管的也更加严紧了,他的母亲和妻子都回到南宅去了,每五天来看视他一次。

开初,元详娶了宋王刘昶的女儿,对待她十分疏远薄情。元详被囚禁之后,高太妃才知道了他与安定王的高妃私通之事,非常生气,骂元详说:你的妻妾成群,为何还要那个下贱的高丽女人,以致陷罪到这个地步呢?高太妃命人把元详打了一百多板,打得皮开肉绽,流血化脓,十多天后才能站立起来。高太妃又令人打了刘妃几十下,并且问她:妇人家都妒忌,你为什么不妒忌呢?刘妃笑着接受了惩罚,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元详的几个家奴秘密勾结,想把元详抢动出来,因此秘密书写了姓名,托侍婢交给元详。元详刚拿在手上要看,被看守头目老远地发现了,突然跑进来从元详手上抢夺过来,上奏给宣武帝,元详恸哭了几声,突然气绝而死。宣武帝诏令有关部门以礼殡葬了元详。

早先之时,典事史元显向宣武帝进献了一只小鸡,这只鸡有四个翅膀,四条腿,非常奇怪,宣武帝就诏问侍中崔光,让他加以解释。崔光上表讲道:汉元帝初元年间,丞相府史家的母鸡孵小鸡,渐渐地变成了公鸡,冠子又红又大,爪子后面长出尖骨,开始打鸣,成了群中之帅。永光年间,有人进献了一只长角的公鸡,刘向认为:‘鸡是小家禽,其职责是到时鸣叫,唤醒主人起床,这是地位低贱的下臣掌权当政的征兆。竟宁元年,石显服罪,就是其应验呀。’汉灵帝光和元年,南宫寺的母鸡快变成公鸡了,只有头上的冠子还没变,灵帝就这件事诏问议郎蔡邕,蔡邕回答说:‘头是元首,是皇帝之象征。如今鸡的全身都变了,只是头还没有变,而圣上知道了,这是天下将要出事而不会成功的征兆。倘若应对不妥当,朝政方面没有什么改善,头冠如果也变成了的话,为患就更加大了。之后,黄巾起义,破坏四方,天下因此大乱。现在这只鸡的形状虽然与汉代的不同,但是显示的预兆颇相类似,确实可怕呀。我用刘向、蔡邕的说法推论这件事:其翅膀和脚众多,这是一群下贱小人互相勾结,鼓动生事的征象;其雏小而未大,脚趾和羽翼尚小,这说明群小们的势力还弱微,易于制服。我听说这种灾异现象,都是显示着吉凶之兆,圣明的君主见了引起警惕,于是能带来福气;而昏暗的君主见了不以为然,所以导致灾祸。或许如今也有从低贱而显贵的小人参与干涉政事,如前代石显那样呢?愿陛下引进贤才,黜免佞臣,如此则妖祸消失,吉庆降临啊。其后几天,茹皓等人伏法被诛,宣武帝因此而越发看重崔光了。

高肇游说宣武帝,让宿卫队的头领率领羽林虎贲监守各藩王的宅第,差不多把他们幽禁起来了,彭城王元勰再三劝谏不要这样做,但是宣武帝根本不听。元勰志向远大,不热衷于荣华权势。他避事住在家中,出外不游出玩水,处在家中没有知已相陪伴,只同妻子儿子在一起,凡中常常郁郁寡欢。

北魏人围攻义阳,而义阳城中的兵力不足五千人,粮食才够支持半年。北魏军队攻城甚急,昼夜不停,刺史蔡道恭随机应变抵抗,都可以出手得胜,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就这样相持了一百多天,前后斩获敌人不可数计。义阳城久攻不下,北魏军队害怕了,准备撤退。恰在这时,蔡道恭的病情严重了,他把担任骁骑将军的堂弟蔡灵恩、担任尚书郎的侄子蔡僧勰以及其他将佐们叫来,对他们说:我受国家的厚恩,但不能抵御、消灭寇贼,现在苦于病情转危,势必不会支持长久了。你们应当以死来捍卫自己的名节,不要让我死有遗恨。大家都伤心流泪。蔡道恭病逝,蔡灵恩代管州务,替蔡道恭去指挥守城。

北魏大旱,散骑常侍兼尚书邢峦上奏说:过去的圣明天子重视粮食和布帛而轻视金子和玉石,为什么呢?因为粮食布帛可以养民而安国,金玉则无用而败损道德。先帝深深地以奢侈安逸为鉴戒,致力推崇勤俭节约,以至于用纸绢做惟怅和屏风,马的辔头和勒口也都是铜铁的,府库所藏之金,仅够维护开支而已,不再浪费国家的资金而买来积存。到了景明之初,承先帝所开创的升平之业,四境安宁,远近都来归附、通好,于是入贡的贵重之物一箱一箱地相继而来,商贾们也纷纷前来,各种进献纳贡,倍于往常。但是,金玉总是有余,国家财用却常常不足。假如不作出一定的限制,只恐怕年度预算不足,请从今开始,凡不是国家重要而必需的,一概不接受。宣武帝采纳了这一建议。

秋季,七月癸丑(初八),梁朝角城戍主柴庆宗献出城池投降北魏,北魏徐州刺史元鉴派遣淮阳太守吴秦生率领一千多人赶赴角城。梁朝派遣淮阴的军队去增援角城不愿意降魏的人,阻断了吴秦生的去路,吴秦生屡次交战,打败了梁朝的援军,于是占取了角城。

北魏军队知道蔡道恭死了,对义阳城攻打得更加猛烈了,短兵相接,日日不停。曹景宗驻扎在凿岘按兵不动,只是率兵四处打猎。武帝又派遣宁朔将军马仙琕去援救义阳,马仙琕转战而前,兵势十分勇锐。元英在上雅山修筑战垒,命令诸位将领分别埋伏在山的四周,装出力量弱小的样子,以使梁朝军队上当。马仙琕乘胜而进,直抵北魏军队的长围,袭击了元英的营地。元英假装败逃,引诱敌方,到了平地,纵兵回击马仙琕。北魏统军傅永身着铁甲,手执矛槊,单骑先冲入对方军阵,只有军主蔡三虎随后助战,他们二人横穿敌阵而过。梁朝的兵用箭射傅永,射穿了他的左大腿,傅永拨出箭,再次冲入敌阵。马仙琕一败涂地,一个儿子阵亡,他自己撤退逃走。元英对傅永说:您受伤了,且回营地去吧。傅永不肯,说:昔日汉高祖刘邦脚受伤,但是他用手捂住,不让别人知道。下官我虽然地位微贱,但也是国家的一员将领,岂能让贼人有伤了我方一员将领的说辞呢?说毕,他就与部队一起去追击,天亮才返回。傅永当时年纪已七十多岁,所以军中无人不夸他为壮士。马仙琕又率领一万多人进攻元英,元英又打败了他,杀了将军陈秀之。马仙琕知道义阳危在旦夕,倾力决战,一日交锋三次,都大败而回。蔡灵恩走投无路了,就于八月乙酉(十一日),投降了北魏。梁朝在三关的戍守将领知道蔡灵恩已经投降了,辛酉,也弃城而逃。

元英令司马陆希道撰写公开的文书,陆希道写完后,他嫌碑文写得不好,又命令傅永修改。傅永并没有增加文章的文彩,只是一一列举军事处置上的重要措施,元英非常欣赏傅永的修改,说:看到这样的谋略措施,敌人的城池即使固若金汤,也守不住了。当初,南安惠王因参与穆泰谋反,被追削爵位和封地,元英攻克义阳之后,于是又重新封元英为中山王。

梁朝御史中丞任昉向朝廷弹劾曹景宗按兵不前,梁武帝因他是功臣,把事情压下去了,没有治他的罪。

卫尉郑绍叔忠心耿耿奉侍武帝,凡在外面听到什么,毫无隐瞒地讲给武帝。每次给武帝汇报事情,如果是好事,他就把功绩归结于武帝;如果不是好事,他则把责任归结于自身,因此武帝特别亲近他。武帝诏令在南义阳设置司州,州治所移于关南,任命郑绍叔为刺史。郑绍叔到任之后,筑建城壕,修缮器械,增广农田,积储谷物,招集流散人口,因此百姓安居乐业。

北魏在义阳设置郢州,任命司马悦为刺史。梁武帝派遣马仙琕在三关南边修筑了竹敦、麻阳两座城堡,司马悦派兵去攻打竹敦,占领了它。

柔然国入侵北魏的沃野和怀朔镇,北魏宣武帝诏令车骑大将军源怀出征北方,凡是指挥布置、军需物品的调发等,都授权他全权处理。源怀到达云中,柔然人远遁而去。源怀认为用中原的方法制服蛮夷,最好是修建城池,所以返回后,到了恒、代之地,视察了各镇周围的要害之地,选定可以修城筑寨之处,准备从东到西共修建九座城池,以及选定适合于储备粮食兵器而呈犬牙交错之势可以互相援救的据点,共五十八条建议,表奏朝廷,讲道:现在迁都洛阳,离开北边非常遥远,故都代京以北的各部落多有外叛,同时又遭受旱灾,出现饥荒,以致戎马甲兵十分中缺去八分。所以,我建议应该依照旧镇那样,为了做到可以东西相望,形势相连,在此修筑城堡,分兵把守要害之地,平时令他们屯田积粮,紧急之时,可以随时应战。柔然游骑之寇,终不敢攻城,也不敢越过城堡而南下。如此,北方就可以无忧了。宣武帝同意了这一建议。

北魏太和十六年时,高祖孝文帝曾诏令中书监高闾和给事中公孙崇考定雅乐,但很长时间还没有完成。恰恰高祖孝文帝驾崩,高闾去世。景明年间,高崇担任了太乐令,他向朝廷献上了所调金石乐器以及书,至此,世宗宣武帝方才命令八座,即五曹尚书、左右二仆射以及一令以下的官员们审议鉴定之。冬季,十一月戊午(十五日),北魏宣武帝诏令营建修缮国学。当时,北魏国内平静安宁日久,兴学之风大盛,燕、齐、赵、魏等地,讲学授业的人不可胜数,其弟子登记在册者多的有一千多人,少的也有几百名,州里举荐茂材异等的卓越人才,郡里举贡孝廉,人数一年比一年多。

十二月丙子(初四),北魏诏令殿中郎陈郡人袁翻等人议定设立法规律令,彭城王元勰等人监制。

原先,谯国人夏侯道迁以辅国将军的身份随从裴叔业镇守寿阳,担任南谯太守,因与裴叔业不合,于是就一个人骑马奔投了北魏。北魏任命夏侯道迁为骁骑将军,随从王肃镇守寿阳,王肃指派夏侯道迁驻守合肥。王肃去世,夏侯道迁丢下戍所来投靠南朝,随从梁、秦二州刺史庄丘黑镇守南郑,庄丘黑任命夏侯道迁为长史,兼汉中太守。庄丘黑死后,朝廷诏令都官尚书王珍国为刺史,没有到任,夏侯道迁便私下里与军主考城人江忱之等人密谋投降北魏。

早先之时,北魏镇守仇池的将领杨灵珍反叛北魏来投奔南齐,南齐朝廷任命他为征虏将军、假武都王,让他协助戍守汉中,手下共有部曲六百人,夏侯道迁很害怕他。梁武帝派遣左右心腹吴公之等人出使南郑,夏侯道迁便杀害了使者,又发兵袭击杨灵珍父子,斩了他们,把他们的首级连同梁武帝派来的使者的首级一并送到北魏。白马的戍主尹天宝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带兵去袭击夏侯道迁,打败了夏侯道迁的将领庞树,于是围困南郑。夏侯道迁向氐王杨绍先、杨集起、杨集义求救,都不予理睬,只有杨集义的弟弟杨集朗带兵去援救夏侯道迁,向尹天宝发起了攻击,杀了他。北魏任命夏侯道迁为平南将军、豫州刺史、丰县侯。又任命尚书邢峦为镇西将军和都督梁、汉诸军事,并让他率兵前去赴任。夏侯道迁接受了平南将军一职,辞掉了豫州刺史之职,并且要求封为公爵,宣武帝不准许。

北魏邢峦到达汉中,对各城堡发起了攻击,所向无敌,无坚不摧。晋寿太守王景胤占据着石亭,邢峦派遣统军李义珍打跑了他。北魏任命邢峦为梁、秦二州刺史。巴西太守庞景民占据郡城,拒不投降,郡中之民严玄思聚集群众,自封为巴州刺史,投附于北魏,攻打庞景民并将他斩首。杨集起、杨集义得知北魏攻克汉中的消息之后害怕了,于闰三月,率领氐族部落反叛了北魏,切断了汉中的粮道,邢峦多次派遣军队去袭击、打败了他们。

乙丑(二十三日),北魏任命骠骑大将军高阳王元雍为司空,加封尚书令广阳王元嘉仪同三司。

北魏朝廷太极殿内的西墙下生长出了灵芝,北魏宣武帝拿来给侍中崔光看,崔光就此事而上表皇上,认为:这只是《庄子》一书中所讲的‘气蒸成菌’罢了。这种柔脆的菌类之物,一般生长在废墟角落污秽潮湿的地方,不应当生长在殿堂这样高贵华丽之处;如今忽然生长出来了,而且其形状繁茂,实在是奇怪之事。野木生于朝庭,野鸟飞入宗庙,古人都认为这是败亡的征兆,所以商王太戊、高宗有惧于祥桑、谷共生于朝内以及野鸡飞在鼎上之异兆而修德积善,国运因此而得以复兴昌盛,这正是所谓‘家族吉利而怪异先行,国家兴盛而妖异预见’。如今西方和南方兵戈未息,京郊周围大旱久时,百姓劳苦,万物憔悴,已经到了万分严重的地步,而承受上天旨意养育万民的天子在此之际正应该加以体恤,所以恳请陛下关心朝廷内外之事,亲身过问,弘扬圣道,节制夜间饮酒的娱乐,保养正值年轻的身体,如此则北魏的国祚可以永远兴隆,皇寿与山岳等齐。此时,北魏宣武帝喜好宴饮欢乐,所以崔光在上表中特意提到这点。

杨集起、杨集义拥立杨绍先为帝,自己都称王。十一月戊辰朔(初一),北魏派遣光禄大夫杨椿率兵讨伐杨集起等。

北魏王足围攻涪城,蜀人大为震惊、恐惧,益州的城堡有十分之二三投降了北魏,百姓自动报上名籍的有五万多户。邢峦上表北魏宣武帝,请求乘胜而进取蜀地,认为:建康与成都相离万里之遥,陆路已经阻断,唯一可依靠的就是水路了,但是水军西上,没有一年的时间是到不了的,益州外无援军,这是可以攻取的第一点理由。蜀地前不久经历了刘季连反叛,邓元起攻打围困之事,物资储备空竭,官方和百姓都失去了固守的信心,这是可以攻占的第二点理由。萧渊藻不过是一个衣装华丽而无真才实学的少年,完全不懂治理之道,过去的名将,大多数都被他囚禁杀戮了,现在所任用的,都是他左右的一些少年人,这是可以攻取的第三点理由。蜀地所依恃的只在剑阁,现在既攻克了南安,已经夺取了其险要之地,据此天险而向内推进,已占取了境内三分之一的地方;从南安向涪陵,道路宽展,可以双车并行,蜀军前军累战屡败,后头的闻风而丧胆,这是可以攻取的第四点理由。萧渊藻是萧衍的骨肉至亲,必定不愿以死固守,若果攻克涪城,萧渊藻怎肯呆在城中坐而受困,必将望风而逃跑;他如果出战,无奈庸、蜀之地的士卒们才能低下而胆怯,弓箭缺少而无力,这是可以攻取的第五点理由。我本为朝中文官,不熟习军旅之事,但是幸赖将士们尽心竭力,以致频有捷报传来,尽管是那么微小而不足道。现在已经攻克重重险阻,民心归顺,观望涪、益两城,旦夕可得,只是因兵少粮缺,不宜于前去攻打,但现在如不夺取,以后再攻打就难了。况且益州殷富,有十万户人家,与寿春、义阳相比,其利益高出三倍。朝廷如果想要攻取该地,就不应该失去这次机会;如果想要保护境内安宁百姓,则我呆在这里实无事可做,因此乞求归家侍养双亲。宣武帝给邢峦的诏令中说:关于平定蜀地之举,你应当等着听取后面的敕令。现在寇难还没有平定,你怎么能以侍养亲人为借口而引退呢?邢峦又上表说:过去邓艾、钟会统领十八万大军,倾尽中原的资财储备,才能平定蜀地,之所以如此,是以实力相斗呀。何况我的才能比不上古人,那里可以靠两万兵力而希求平定蜀地呢?之所以敢如此,正因为占据了险要之地,士人和百姓们都倾慕向往大义,我们由此而前进则容易,他们前来抵挡则难,只要我们根据力量而行事,理应攻克。现在王足已经逼近涪城,假如取得了涪陵,则益州就成了待擒之物,只是得到手有早晚之别罢了。何况梓潼已经归附的民户有好几万,朝廷岂可以不加以镇守呢?还有,剑阁天险,如得而放弃,实在是可惜。我诚然知道征战讨伐是危险的事情,不可轻易进行。自从我军越过剑阁以来,我的鬓发已经斑白,日日夜夜为战事情况而焦虑不安,心情紧张得都无法忍受下去了。之所以能勉强坚持着,只是因为考虑到既然已经得到了该地而又自动撤退不加驻守,恐怕有负于陛下所给予的爵位俸禄。而且我心中打算,正想先攻取涪城,然后渐次而进。如果得到涪城,就可以把蜀地分为两伴,阻断水陆交通的要道,他们没有外面来的援军,以孤城而自守,怎么能够持久得了呢?我现在想让各支队伍相次而进,前后连接,互相声援,首先做到万无一失,然后图取大功,如能得到则有大利,不得则可以做到自我保全。另外,巴西与南郑相距一千四百里,离州城遥远,经常发生骚乱。过去属南朝占领之时,由于这里难以统辖管理,曾经设立过巴州,以便镇领夷、獠,而梁州借利,所以上表请求罢撤了该州。这个地方的大户人家有严、蒲、何、杨等姓,不仅仅是一族,他们虽然居住在山谷之中,可是豪强大族很多,文章风流之士也为数不少,但因离州城很远,因此不能获得仕进机会,甚至州里地位较高的佐吏,也无法能跻身其中,因此愤愤不平,多生异图之心。到夏侯道迁建举大义之初,严玄恩自称为巴州刺史,攻克州城以来,仍然让他任刺史之职。巴西这个地方广袤千里,户口还余下四万之多,如果在这里设置州,镇摄华、獠,则可以大大地安定民心,从垫江以西,不用征伐,就自然为我国所有了。宣武皇帝没有听从邢峦的建议。

早先之时,北魏宣武帝任命王足兼益州刺史。梁武帝派遣天门太守张齐率兵去援救益州,还没有到达,宣武帝又改任梁州军司泰山人羊祉为益州刺史。王足知道这一消息之后,十分不悦,便带兵返回了,于是北魏没有能够平定蜀地。许久之后,王足从北魏来投靠了梁朝。邢峦在梁州之时,对当地的豪强大族以礼相接,对小民百姓抚之以恩惠,因此全州之人都很欢喜。邢峦攻克巴西,让军主李仲迁镇守。李仲迁沉溺于酒色,私自挪用耗散军费,有关公事需要向他请示报告之时,却找不到他的人影。邢峦对此气的咬牙切齿,李仲迁害怕了,密谋反叛,城中的人将李仲迁斩首,献城投降了梁朝。

十二月庚申(二十四),北魏派遣骠骑大将军源怀讨伐武兴的氐族部落,邢峦等人一并接受源怀的指挥调遣。

杨集义围攻北魏关城,邢峦派遗建武将军傅竖眼去讨伐,杨集义迎战,傅竖眼击败了杨集义,并乘胜追逐败军,壬申(初六),攻克了武兴,抓获了杨绍先,押送往洛阳。杨集起、杨集义逃跑了,于是灭掉了他们所建之国,改为武兴镇,其后又改为东益州。

北魏秦州匈奴屠各部落的王法智聚集两千人,推举秦州主簿吕苟儿为首领,改年号为建明,设置了百官,攻逼州郡。泾州的百姓陈瞻也聚众称王,改年号为圣明。戊午(二十三日),北魏派遣右卫将军元丽督率各路军队讨伐吕苟儿。

二月丙辰(二十一日),北魏宣武帝诏令王公以下的官员对自己直言忠谏。诏书侍御史阳固上表,认为:圣上当今所应做的是要亲近宗室,勤于庶政,鼓励农桑,抑制工商,杜绝一切不切合实际的谈论玄虚之理,压缩佛门无用的费用,用以救济饥寒之苦。当时宣武帝把政事委任于高肇,疏远皇室宗亲,热衷于佛法,不亲自过问朝廷政事,所以阳固才有上述之言。

北魏咸阳王元禧的儿子元翼,遇赦后请求安葬父亲,数次在宣武帝面前哭着请求,宣武帝没有准许。癸未(十八日),元翼同其弟弟元昌、元晔前来奔投梁朝。武帝封元翼为咸阳王,元翼因为元晔是正室母亲李妃所生,所以请求把爵位让给元晔,但是梁武帝没有准许。

起初,北魏御史中尉甄琛上表讲道:《周礼》中制定了专管山林川泽的山虞、林衡、川衡、泽虞之官,制定了关于山林川泽的严厉禁令,这是使百姓在规定的时令内获取利益,而不让随意乱砍滥取,所以虽然设置了这样的官员,实际上却是百姓自己守护。一家之长,必须抚养他的子孙,天下之君,必须惠养万民,没有做父母吝啬醋酱、富有天下万物而专占一物的。如今朝廷独霸河东的盐池而坐收其利,这是专奉口腹而不及四体。天子富有四海,何患于贫!所以,乞请放松盐禁,与民共享其利。录尚书事元勰和尚书邢峦也上奏,认为:甄琛所讲的,坐着谈论则高明合理,而实际执行则行不通。我们认为古来善于统治百姓的,必定升降依时,丰俭随事,役使养育互为消长以成全他们性命。如果任其自生自长,随其饮水啄食,那是把百姓当作刍草狗畜,还要君主做什么呢?所以,圣人获取山泽之货,收取关市之税,来补助田亩什一之赋之不足,以供国用,此处取来用到彼处,都不是为了自己,正所谓利用天地的出产,施惠于天下之民。如今禁止私人采盐,已经实行了很长时间了,集中其财富而使用,是为了维持国家和军队的开支,并不是专门为了供给皇宫的饮食,以及后宫的服饰玩物。既然不是为了皇上一人享乐,那么让老百姓获利同让国家获利都是一样的。然而,自从禁盐以来,官员们多有不经心的,收支出纳中间,或者有不按照法令执行的行为。因此,使老百姓抱怨在心,商贩们非议在口,这只不过是管理者无方,并非是制定禁令的人有过失。一旦撤销盐池禁令,恐怕有违于本初之意。一行一改,没有定法,正如奕棋者那样举棋不定,所以按理而论,应该维持过去的样子而不变。宣武帝最终采纳了甄琛的建议,夏季,四月乙未(初一),撤销了盐池禁令。

庚戌(十六日),北魏任命中山王元英为征南将军,都督扬、徐二州诸军事,统率十多万大军抵抗梁朝军队,指挥各路军队,所到之处随机而行事。

梁朝江州刺史王茂率兵数万入侵北魏荆州,诱使北魏边境上的民众以及各蛮族部落另立宛州,并派遣自己所任命的宛州刺史雷豹狼等去袭取北魏河南城。北魏派遣平南将军杨大眼督率各路军马抗击王茂,辛酉(二十七日),王茂战败,失散伤亡两千多人。杨大眼进而攻打河南城,王茂逃返,杨大眼追至汉水,攻占了五城。

北魏征虏将军宇文福侵犯梁朝司州,掠夺了一千多人口而离去。

丁巳(二十四日),北魏委派度支尚书邢峦都督东讨诸军事。

北魏骠骑大将军冯翊惠公源怀去世。源怀性格宽容直率,不喜欢烦琐之事,常常说:做贵人应当举纲执要,何必事事俱到呢?譬如建房屋,只要从外面望去高大突出,梁柱平正,地基和墙壁完好坚固,就足够了。刀斧不平,砍削不细,并非是房屋的毛病。

北魏兼太仆卿杨椿另外去讨伐陈瞻,陈瞻据险抗守。将领中有人请求在山涧中埋藏伏兵,阻断陈瞻的出入之道,等待他粮食耗尽之后再攻打,有人主张伐木烧山,然后再攻打,杨椿说:这都不是良策。自从官军出发以来,所到之处,无不攻克,贼寇们之所以窜入深山之中,正是为了逃避死亡。现在命令各路军队暂时按兵不动,不要进攻,贼寇们一定认为我们见险不前;我们乘其不备之时,奋力攻击,就可以一举平定他们。于是,让部队驻扎下来,不再前进了。贼寇们果然出来抢掠,杨椿又以马匹作为诱饵,不加以追击。许久,杨椿悄悄地挑选精悍兵卒,让他们口中衔着木棒以免弄出声响,乘夜偷袭陈瞻,斩了陈瞻,传送首级到洛阳。于是,秦、泾两州都平定了。

戊子(二十五日),徐州刺史王伯敖与北魏中山王元英在阴陵交战,王伯敖兵败,失散伤亡五千多人。

己丑(二十六日),北魏征发定、冀、瀛、相、并、肆六州十万人以增加南进之兵。梁武帝派遣将军角念率兵一万驻扎蒙山,招纳兖州的百姓,前来投降的人很多。这时,将军萧及驻守在固城,桓和驻守在孤山。北魏邢峦派遣统军樊鲁攻打桓和,别将元恒攻打萧及,统军毕祖朽攻打角念。壬寅,樊鲁大败桓和于孤山,元恒攻下了固城,毕祖朽进攻角念,赶跑了他。

己酉,北魏诏令平南将军安乐王元诠督率后出发的各路军队赶赴淮南。元诠是元长乐的儿子。将军蓝怀恭与北魏邢峦在睢口交战,蓝怀恭战败,邢峦进而围攻宿预。蓝怀恭又在清水之南修筑城堡,邢峦与平南将军杨大眼合攻蓝怀恭,九月癸酉(十一日),攻克城堡,斩了蓝怀恭,斩杀俘获梁军以万计数。丁酉(初六),梁朝围攻义阳的军队听说洛口的军队溃逃,于夜间逃遁,北魏郢州刺史娄悦追击,击败了梁朝的逃兵。

攻打钟离:北魏宣武帝诏令中山王元英乘胜平荡东南,元英一直追逐至马头,攻下了马头城,城中的粮食储备,全部被北魏人运还北方。人们都议论说:北魏人运米北归,一定不再南下了。梁武帝说:不对,这一定是他们还想进兵,而特意作此伪诈之计。于是命令修筑钟离城,并命令昌义之作好守卫钟离城的准备。

冬季十月,元英进而围攻钟离,北魏宣武帝诏令邢峦带领部队与元英会合。邢峦上表,认为:梁朝军队虽然在野战方面不是我们的敌手,但是在守城方面却绰绰有余,如今我们使出全部力量攻打钟离,攻下来了所得到的好处没有多少,万一攻不下来则所受的损失是巨大的。而且钟离在淮南,假使该城束手归顺我们,尚且担心没有粮食难以驻守,更何况用众多士卒的生命来攻取呢!还有,南征的士卒从夏到秋连续两个季度作战,疲惫伤亡情况,不问自知。所以,虽有乘胜之勇,恐怕却无可用之力。如果依我的愚见,应该修复旧的寨堡,安抚各州,以便等待下一步行动,江东的空子,不愁找不到。宣武帝诏令:你渡过淮河,与元英形成夹攻之势,事情已如前次的命令所说,哪能再让你犹豫徘徊,再作请求!应迅速进军!邢峦又上表,指出:现在中山王进军钟离,实在是不知其所以然。如果不从得失方面来考虑,不顾一切,直接去奔袭广陵,出其不备,或许说不定还可以攻得下来。如果想以八十天为期攻取钟离城,我是闻所未闻。他们坚城自守,不与我们交战,城壕里水很深,无法填塞,而我们空坐到春天,士卒们将不战而自己败溃。如果派遣我前去那里,从何处获得粮食呢?我们的军队是从夏天出发的,没有准备冬装,如果遇上冰雪,从什么地方得到救济呢?我宁可承担怯懦而不敢前进的责任,也不愿意领受失败损伤、白白行动一场的罪名。钟离地处天险,这一点朝中的大臣们都知晓,如果有内部策应,说不定或许还可以得手;如果没有内应,则一定无法攻克。如果陛下相信我的话,那么希望恩赐我停止前进;如果认为我害怕此行而要求返回,那么乞求把我所领的军队全部交付给中山王,听任他指挥部署,而我只以单骑随他东西奔走。我多次率兵出征,颇知事情之可否,我既然认为此行难成,何必还要强迫遣派呢?于是,诏令邢峦返回,另命令镇东将军萧宝寅与元英一同围攻钟离。

侍中卢昶向来忌恨邢峦,于是就乘机与侍中、领右卫将军元晖一道中伤邢峦,让御史中尉崔亮弹劾邢峦在汉中曾经抢掠当地人为奴婢。邢峦用在汉中所得的美女贿赂元晖,元晖就对宣武帝说:邢峦新近有大功,不应当以大赦天下之前的一件小事来追查他。宣武帝同意此言,于是就不再追问了。

元晖与卢昶都得宠于北魏宣武帝,而又特别贪纵,当时人称他们两人分别是饿虎将军、饥鹰侍中。元晖很快就升为吏部尚书,他任用官员都有定价,大郡为二千匹绢帛,次郡、下郡递减其半,其余官位各有等差,选官的人称为市曹。丁酉(初六),梁朝围攻义阳的军队听说洛口的军队溃逃,于夜间逃遁,北魏郢州刺史娄悦追击,击败了梁朝的逃兵。

十一月乙丑(初四),梁朝大赦天下。梁武帝诏令右卫将军曹景宗督率各路军队二十万援救钟离。梁武帝命令曹景宗停在道人洲,等待各路军马汇集后一齐进发。曹景宗坚决启奏请求先据邵阳洲尾,但是武帝不准许。曹景宗想独得其功,就违反诏令而独进,恰遇暴风骤起,许多人被刮到水中淹死,就返回道人洲先驻扎下来。梁武帝知道这一情况之后,说:曹景宗没有前进,这是天意呀。如果他孤军独往,城堡不能及时修筑起来,必定会一败涂地。天意如此,现在击败寇贼是一定的了。起初,汉代归义侯刘势的后期,獠人各部落才开始扩展,北自汉中,南至邛、笮,布满山谷。刘势死后,蜀地之民大多东迁,山谷空地全被獠人所占据。那些靠近郡县与汉族民众杂居的獠人,还交纳赋税,至于那些远住在深山之中的,郡县根本管不着他们。梁、益两州每年都讨伐獠人,无论公私都从中得到了好处。邢峦做梁州刺史时,住在近处的獠人都安居乐业,住得远的也不敢出来抢掠。邢峦被调走之后,北魏任命羊祉为梁州刺史,傅竖眼为益州刺史。羊祉这个人性格残暴,不得人心。獠王赵清荆带梁朝兵进入州境侵掠,羊祉派兵击败了他们。傅竖眼广旋恩惠,立信于众,与獠人之间取得了和解。

北魏中山王元英与平东将军杨大眼等数十万人马攻打钟离。钟离城北边有淮水为阻,北魏人在邵阳洲两岸架桥,树立栅栏数百步长,跨过淮水连通了南北道路。元英占据南岸攻城,杨大眼占据北岸修筑城堡,以便粮运畅通。钟离城中才有三千人,昌义之督率将士,随机应变地守卫。北魏人用车载土填入城壕之中,让大伙背着土跟随车后,又派骑兵紧跟在后面,那些来不及返回来的人,就被土埋进去了,不一会儿城壕就被填满了。北魏人用冲车撞城墙,所撞之处城墙上的土就掉下来一大片,昌义之用泥巴涂补,因此冲车虽然能撞入但不能撞毁城墙。北魏军队昼夜苦攻,轮班相替,从云梯上掉下来再上去,没有人后退。每天交战数十次,前后杀伤的人以万计数,北魏死去的人的尸体堆的与城墙一般高。

二月,宣武帝诏令元英返回,元英上表说:我矢志歼灭寇敌,然而月初以来,天气淫雨不止,如果三月里天气放晴的话,钟离城就一定可以攻克,希望圣上恩赐,再稍微宽限些时日。宣武帝又诏令元英:那里的地气蒸湿,不宜于久住长留。钟离城虽然势在必取,但这只是将军的深入考虑,而用兵时间久长力量耗尽,这也是朝廷所担忧的呀。元英再上表言称钟离城必定能攻克,宣武帝就派遣步兵校尉范绍到达元英那里商议攻取的形势。范绍见钟离城非常坚固,就劝说元英撤兵返回,但是元英不听从。

梁武帝命令豫州刺史韦睿率兵去援救钟离,接受曹景宗的指挥。韦睿从合肥取直道,经由阴陵大泽而行,遇上了涧谷,就架起飞桥让部伍过去。人们害怕北魏兵势强盛,很多人都劝说韦睿缓行,韦睿却说:钟离城眼下正挖穴而住,负户而汲,情况异常危急,就是车驰卒奔,还恐怕来不及的,何况缓慢而行呢!北魏人已经落入我的腹中了,各位不必担忧。十日之间到达邵阳,梁武帝预先告戎曹景宗说:韦睿是你们州里的望族出身,应该好好地敬重他。曹景宗见了韦睿,礼节甚为恭谨,武帝得知其情后说:两个将领和好,军队一定能取胜。

曹景宗与韦睿进驻邵阳洲,韦睿连夜在曹景宗营地前二十里之处挖掘长沟,把带枝叉的树木,竖立其中,截邵阳洲筑城,离北魏军队的城堡仅百余步远近。南梁太冯道根,能走马量地,计算马的步数而分配每人的工作量,天亮城垒就建成了。北魏中山王元英大吃一惊,用杖击打着地面说道:这是哪位神灵的保佑啊!曹景宗等人的武器甲盔精新,军容特别强盛,北魏军队看见就气馁了。曹景宗忧虑城中危惧,招募军士言文达等人潜水而行,把圣旨送入城中,城中方才知道外面援军到了,因此勇气百倍。

杨大眼勇冠军中,率领一万多骑兵来交战,所向披靡,不可敌挡。韦睿把战车连接起来组成阵势,杨大眼聚集骑兵围攻,韦睿用强弩两千一起发射,穿透铠甲射中人,杀伤了大批北魏人马。箭射穿了杨大眼的右臂,杨大眼退走了。第二天早晨,元英亲自率部来交战,韦睿乘坐没有加漆的木车,手执白角如意来指挥军队,一日之内交战了数次,元英才被迫撤退。北魏军队在夜里又来攻城,箭雨密集而至,韦睿的儿子韦黯请求下城墙去避箭,韦睿不准许,军中一片震惊,韦睿站在城墙上厉声呵叱,人心才安定下来。放牧人到淮水北岸去割蒿草,全被杨大眼掠抢走了。曹景宗招募勇敢之士一千余人,在杨大眼的城堡之南数里之处筑建保垒,杨大眼来攻打,曹景宗打退了他。堡垒修成了,曹景宗派别将赵草守着,北魏人再有抄掠者,全都被赵草抓获,从此之后方才可以放牧打草了。

梁武帝命令曹景宗等人事先装修高大船舰,使其与北魏的桥一样高,实行火攻之计,令曹景宗和韦睿各攻一座桥,韦睿攻南桥,曹景宗攻北桥。三月,淮水暴涨六七尺,韦睿指派冯道根与庐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钊等人乘战舰一时竞发,差不多把北魏在邵阳洲上的军队全歼灭光。又用小船载草,草上灌上膏油,纵船放火而烧其桥,风劲火盛,烟尘遮天蔽日,敢死之士奋勇出击,拨栅砍桥,水流又特别湍急,倏忽之间,桥和栅栏就全不见了。冯道根等人都亲自搏战,战士们人人奋勇争先,呼喊声震天动地,个个一以当百,锐不可挡,北魏军队大崩溃。元英见桥断了,就脱身弃城而逃跑,杨大眼也放火烧了营盘而去。北魏军队的营垒相次而土崩瓦解,兵士们都扔下器甲争相投水而逃,结果死去的有十多万,被斩首的也有这么多。韦睿派人报告昌义之,昌义之悲喜交加,激动的连话都说不上来,只是叫道:得以再生,得以再生!各路军队追击魏军到水边上,元英单骑进入梁城,沿着淮水一百多里范围内,尸体相互枕藉,梁朝军队生擒北魏军队五万人,收缴其物资粮食以及各种器械堆得象山一样,牛马驴骡则不可胜计。

昌义之非常感激曹景宗和韦睿,请他们二人一起聚会,设下二十万钱,在徐州官厅上掷樗蒲赌博。曹景宗掷得‘雉’;韦睿慢慢地掷得‘庐’,立即取一子翻过来,说道:怪事呀!于是变成了塞。曹景宗同其他将帅争着先去告捷,只有韦睿独居其后,世人尤其因这一点而赞扬他。梁武帝诏令增加曹景宗和韦睿的爵邑,昌义之等人所受赏赐各有多少不等。

夏季,四月己酉(二十日),梁朝任命江州刺史王茂为尚书右仆射,安成王萧秀为江州刺史。萧秀将要出发赴任,管事的人要求用坚固船只装载库中财物,萧秀说:我怎么能爱财物而不爱士呢?于是把坚固船只让给参佐人士们乘坐,用差的船装载物资,途中遇上大风,装运物资的船只破而沉没了。

柔然国库者可汗去世,其子伏图继立,号称佗汗可汗,改年号为始平。戊申(十七日),佗汗派遣使节纥奚勿六跋来到北魏求和。宣武帝不愿和解,没有派使节回访,对勿六跋说:蠕蠕的远祖社仑,乃是北魏的叛臣,过去我们容纳它,暂时允许互通使节。现在蠕蠕衰落了,比不上从前了,而我们大魏国的仁德,正和周朝、汉朝一样方兴未艾,只是因为江南尚未平定,所以对北方稍微有所宽容,和好的事情,是不会答应的。如果你们能对我们执藩国之礼,而且能明显地表示诚意,我们一定不会对不起你们。

北魏京兆王元愉、广平王无怀的藩国中臣子大多骄奢纵肆,公然地营私舞弊,宣武帝诏令中尉崔亮彻底整治他们,结果获罪而被处死的有三十多人,那些没有被处死的全部除名为民。唯有广平王的右常侍杨昱、文学崔楷因忠谏而获免。杨昱是杨椿的儿子。

春季,正月,北魏公孙崇奏请委任卫军将军、尚书右仆射高肇监督制定乐律之事,宣武帝知道高肇不学无术,诏令太常卿刘芳辅佐他。

六月丙午(十八日),冯翊等七个郡反叛投降了北魏。

北魏主管官员上奏:中山王元英谋算失策,齐王萧宝寅等人守桥不固,都应处以极刑。己亥(十二日),宣武帝诏令免元英、萧宝寅死,从朝廷中除名而为民,杨大眼流放营州充军。朝廷任命中护军李崇为征南将军、扬州刺史。李崇购置的产业很多,征南长史狄道人辛琛屡次劝谏他而不听,于是便产生了纠葛,闹到了皇帝那里,宣武帝诏令对他们二人都不予追究。李崇因此而置办酒席,对辛琛说:长史你今后必定能升为刺史,但是不知道你选用什么样的人作上佐呢?辛琛回答说:如果有幸能承担此任,将选用一个刚直方正的长史,以便一早一晚能经常闻悉自己的过错,这就是我所盼愿的。李崇听了,满面愧色。

九月己亥,北魏任命司空高阳王元雍为太尉,尚书令广阳王元嘉为司空。甲子(初八),北魏开通了斜谷旧道。

丁卯(十二日),北魏皇后于氏去世。这时,高贵嫔得宠而妒心十足,高肇权倾朝廷内外,于皇后暴疾而死,人们都归咎于高氏,宫闱中的事情神秘,不能知道详情。乙酉(三十日),北魏安葬顺皇后于永泰陵。

三月戊子(初五),北魏皇子元昌去世,侍御师王显疗治有失,当时的人们都认为他是秉承了高肇的旨意而行事的。

秋季,七月甲午(十三日),北魏立高贵嫔为皇后。沿书令高肇因此越发贵重而专权了。高肇变更了许多先朝的旧制度,减削封秩,抑黜功勋之臣,因此而怨声载道。群臣宗室都俯首听命于高肇,唯有度支尚书元匡同高肇抗衡,他先自己做了一副棺材置于听事之处,准备用车把棺材装上运到殿上去讲论高肇的罪恶,然后自杀以对皇上进行死谏。高肇知道之后非常憎恨元匡,恰遇元匡与太常刘芳议定度量衡之事,高肇同意刘芳的意见,元匡便同高肇争执吵闹,把高肇比作是指鹿为马的赵高。御史中尉王显在奏章中弹劾元匡诋毁宰相高肇,有关部门判处元匡死刑。皇上诏令恕免元匡不死,降为光禄大夫。

起初,北魏宣武帝为京兆王元愉纳于皇后的妹妹为妃子,元愉不喜爱她,而喜爱妾李氏,生下儿子宝月。于皇后把李氏召入宫中,用棒打她。元愉骄奢贪纵,所做的大多是不法之事。宣武帝把元愉召入宫中询问调查,打了他五十大棍,让他出任冀州刺史。元愉自以为年长,但权势位置都比不上两个弟弟,因此心中暗怀愧恨。同时,由于自己和妾屡次被侮辱,高肇又数次谗言陷害自己兄弟三人,所以元愉内心不胜忿恨;癸亥(十二日),元愉杀了长史羊灵引、司马李遵,假称获得清河王元怿的秘密报告,报告中有高肇弑君叛逆之言。于是,元愉就在信都的南郊筑坛祭天,登上了皇帝位,发出大赦令,改年号为建平,并且立李氏为皇后。法曹参军崔伯骥不顺从,元愉就杀了他。冀州之北的州镇都怀疑北魏朝廷有变故,定州刺史安乐王元诠把真实情况一一告诉他们,各州镇才安心了。乙丑(十四日),北魏使命尚书李平为都督北讨诸军、行冀州事,让他去讨伐元愉。李平是李崇叔父的弟弟。

北魏京兆王元愉派遣使者去游说平原太守清河人房亮,房亮斩了来使;元愉派遣他的将领张灵和去攻打房亮,被房亮打败。李平的军队到了经县,各路军队汇集一起,夜间,有数千名蛮兵来冲击李平的营地,飞箭射到了李平的帐内,但是李平坚卧不动,不一会儿就自行平定下来了。九月辛巳朔(初一),元愉在城南草桥迎战李平,李平奋力攻击,大败敌军,元愉脱身而逃入城中,李平进军围城。壬辰(十二日),安乐王元诠在城北打败了元愉的军队。

京兆王元愉不能守住信都,于癸卯(二十三日)之日,烧掉城门,携带着李氏以及四个儿子,在一百多名骑兵的护送下突围而逃。李平进入信都,斩了元愉所设置的冀州牧韦超等人,派遣统军叔孙头去追捕元愉,抓住了他,押在信都,并报告朝廷。群臣们请求诛杀元愉,宣武帝不同意,命令把他锁住送来洛阳,要以家法来训责他。当元愉走到野王之时,高肇秘密派人杀掉了他。元愉的几个儿子到了洛阳,宣武帝全赦免了他们。

彭城武宣王元勰:北魏立高皇后之时,彭城武宣王元勰再三劝谏不可,宣武帝不听。高肇由此而怨恨元勰,数次在宣武帝面前进谗言诋毁元勰,宣武帝不听信。元勰推荐自己的舅舅潘僧固为长乐太守,京兆王元愉反叛,胁迫潘僧固与他同伙,高肇因此而诬告元勰北与元愉勾结相通,南招蛮贼。彭城武宣王元勰手下的郎中令魏偃、原先的防阁高祖珍希望高肇提拔他们,就与高肇勾结一起陷害元勰。高肇命令侍中元晖上报宣武帝,元晖不从,又命令左卫元珍去报告了。宣武帝就此事询问元晖,元晖说明元勰不会如此;宣武帝又以此事问高肇,高肇叫来魏偃和高祖珍作证,宣武帝就相信了高肇的诬陷。戊戌(十八日),宣武帝召元勰以及高阳王元雍、广阳王元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高肇一起入宴。元勰的妃子李氏正在生产,因此他再三推辞不去赴宴。中使相继而来宣召,元勰万不得已,只好与李氏诀别,然后登车而去,进入东掖门,过小桥,拉车的牛不肯向前,打了它很久还是不向前迈进,又有使者责备元勰来的迟了,于是只好去掉牛,由人把车拉进去。宴会在宫中举行,到了夜间,全都喝醉了,宣武帝令他们各就方便之处休息。不一会儿,元珍带着武士送毒酒来了,元勰说:我没有罪,希望能一见圣上,死而无恨!元珍说:圣上怎么可以复见呢?元勰说:皇上对明,不应该没有事就把我杀掉,乞求与诬告我的人当面对质!武士用刀环向元勰的脸上打去,元勰大声呼喊道:冤枉啊!老天爷!我如此忠心反而被杀!武士又打,元勰只好饮喝毒酒,武士上前杀了元勰,天亮之后,用褥子裹了尸体装在车上送回他的府第,声称因武宣王酒醉而死去。李妃放声大哭,高声喊道:高肇冤枉杀人,伤天害理,老天爷有灵,你怎么能得到好死呢?宣武帝在东堂为元勰举哀,赠官和葬礼莫不优厚加倍。朝廷之内的大小官员,无不丧气叹息,行路男女都流着眼泪说:高令公冤枉地杀害了贤德的彭城王。从此朝廷内外对高肇更加憎恨得厉害了。

北魏宣武帝要杀李氏,中书令崔光劝谏说:李氏正在怀孕,刳胎之刑,乃是桀、纣所为,太残酷而不合法。请等她产毕,然后再行刑。宣武帝听从了崔光的意见。

李平拘捕了元愉的余党一千多人,将要全部杀掉,录事参军高颢说:这些人都是胁从,前头既然已经许诺免他们不死,就应该上表说明情况。李平听从了高颢的意见,因此这些人都得以免死。高颢是高祐的孙子。

济洲刺史高植率领州军攻打元愉,有功劳,应当加封,但是高植不接受,说:我家承受朝廷重恩,为国家致身而效死,乃是应尽的大节,那里还敢求赏呢?高植是高肇的儿子。

李平被提为散骑常侍。高肇以及中尉王显向来忌恨李平,王显就弹劾李平在冀州偷偷地截留叛党男女而不输入官府为奴,高肇上奏把李平从朝廷中除名。

当初,在献文帝拓跋弘之世,柔然国有一万多户投降北魏,被安置在高平、薄骨律二镇,到了太和末期,差不多叛逃贻尽,仅剩下了一千余户。太中大夫王通请示要把这些柔然人迁置到淮北去,以便使他们再也无法叛逃,朝廷诏令太仆卿杨椿持节牌去那里负责迁移他们,杨椿上表说:先朝之所以把这些柔然人安置在边境之地,是为了招附异族,并且区别汉、戎。现在,新归附的人口特别多,如果他们见过去归附的人被迁移,必定不能自安,这是驱赶着让他们叛逃。而且,这些人衣毛食肉,喜欢冬天不怕寒冷,南方气候潮湿闷热,把他们迁到那里去,一定会使他们全部病死。这事如果实行的话,不但会失去境外的归附之心,而且也失去让他们在边地卫护的益处,再说把他们安置在中夏,或许会生后患,所以并非是良策。建议不被采纳,于是这些柔然人就被迁移到济州,让他们沿黄河边居住。京兆王元愉叛乱之时,这些人都渡过黄河投奔元愉,一路抢劫掠夺,正如杨椿所预料的那样。

庚子(二十日),北魏郢州司马彭珍等人叛国,偷偷地带领梁朝兵赶往义阳,三关戌的主将侯登等人献城投降了梁朝。郢州刺史娄悦环城自守,北魏任命中山王元英为都督南征诸军事,统率步、骑兵三万出汝南前去援救。

冬季十月,北魏悬瓠军主白早生杀了豫州刺史司马悦,自称为平北将军,向梁朝司州的马仙求救。当时,荆州刺史安成王萧秀为都督,马仙把情况写在简上送给萧秀请求前去帮忙,萧秀手下的参佐们都认为这事要上报朝廷批准后方可行事,萧秀说:白早生等待着我们去援救,方可自存,所以应该火速去援救,等待朝廷批准虽是旧制,但并非是应急之策。因此便派兵前去救援白早生。梁武帝也诏令马仙去援救白早生。马仙进驻楚王城,派遣副将齐苟儿带兵两千帮助守悬瓠。梁武帝任命白早生为司州刺史。

丙寅(十六日),梁朝任命吴兴太守张稷为尚书左仆射。北魏委任尚书邢峦兼管豫州事务,率兵攻打白早生。宣武帝问邢峦:你说,白早生是逃跑,还是顽守呢?何时可以讨平他?邢峦回答:白早生没有深谋大智,只因司马悦暴虐残忍,因此利用众人之愤怒而反叛作乱,百姓迫于他的凶威,不得已而顺从了他。即使梁朝军队入城了,但是水路不通,粮运跟不上,也会被我们抓住的。白早生得到梁朝的援助,被利欲冲昏头脑,必定死守而不跑。如果派朝廷军队前去讨伐,士民大众们必定翻然归顺,不出今年,一定能把白早生的首级送到京师来。宣武帝十分高兴,命令邢峦先出发,让中山王元英随后出发。

邢峦率领八百骑兵,快速赶路,五天光景就到了鲍口,丙子(二十六日),白早生派遣他的大将胡孝智率领七千兵卒,在离城二百里的地方迎战邢峦,邢峦奋勇出击,大败敌手,乘胜长驱直入,直抵悬瓠。白早生出城迎战,邢峦又打败了他,因此渡过汝水,围住了悬瓠城。北魏宣武帝诏令邢峦为都督南讨诸军事。

丁丑(二十七日),北魏镇东参军成景隽杀了宿豫的主将严仲贤,献城投降梁朝。当时,北魏的郢、豫二州,从悬瓠以南直到安陆诸城全部丧失,只有义阳一城还坚守着。蛮族将帅田益宗率领群蛮投附北魏,北魏任命他为东豫州刺史,梁武帝以封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五千户郡公的好处招还田益宗,但是田益宗不接受。

十一月庚寅(十一日),北魏派遣安东将军杨椿统率四万兵攻打宿豫。

北魏宣武帝得知邢峦屡屡获捷,命令中山王元英前去义阳,元英因兵少,多上表请求增兵,朝廷不同意。元英到了悬瓠,就与邢峦一起攻城。十二月己未(初十),齐苟儿等人打开城门出降,斩了白早生及其党羽几十人。元英带兵前去义阳。宁朔将军张道凝先驻扎在楚王城,癸亥(十四日),弃城逃跑,元英追击,斩了张道凝。

北魏义阳太守狄道人辛祥与娄悦共同防守义阳,将军胡武城、陶平虏攻打他们,辛祥夜间出来袭击胡、陶二人的营盘,擒获了陶平虏,斩了胡武城,从此州境获得完整。论功劳辛祥应当得赏,但是娄悦耻于自己的功劳在辛祥之下,便向执政的高肇陷害辛祥,于是便没有奖赏辛祥。

壬申(二十三日),北魏东荆州上表称:桓晖的弟弟桓叔兴前后招抚太阳蛮,前来归附的有一万多户,请求设置十六个郡,五十个县。朝廷诏令前镇东府长史郦道元具体实施。郦道元是郦范的儿子。

这一年,柔然佗汗可汗又派遣纥奚勿六跋向北魏进献貂裘,宣武帝不受,仍如前次那样作了答复。起初,高车侯倍穷奇被哒所杀,抓了他的儿子弥俄突而去,其众分散,有的投奔了北魏,有的投靠了柔然。宣武帝派遣羽林监河南人孟威接纳、安抚前来投降的人口,把他们安置在高平镇。高车王阿伏至罗十分残暴,高车国人杀了他,立他的同族之人跋利延为王。哒带上弥俄突讨伐高车,高车国人杀了跋利延,迎接弥俄突回国并立为王。弥俄突与佗汗可汗在蒲类海交战,没有取胜,向西逃到三百多里远的地方去了。佗汗驻军于伊吾北山。正好高昌王麴嘉请求内迁到北魏去,当时孟威为龙骧将军,宣武帝派遣孟威带领三千凉州兵去迎接,到达伊吾之时,佗汗见到孟威的军队,就害怕得逃跑了。弥俄突知道佗汗吓跑了,立即追击,大败敌方,在蒲类海的北边杀了佗汗,割下他的头发送给孟威,并且派遣使者到北魏进贡。宣武帝指派东城子于亮接待使者,赐送特别丰厚。高昌王麴嘉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孟威带兵返回。

北魏中山王元英抵达义阳,将要攻取三关,先进行策划,他说:三关相互依赖如左右手一般,如果攻克一关,其他两关便不攻而自破;攻难不如攻易,应该先攻打东关。又担心对方合并力量于东关,就指派长史李华率领五统军的兵力去西关,以便分散对方的兵力,他自己则亲自督率各路军队去东关。

开初,马仙派云骑将军马广屯驻长薄,军主胡文超屯驻松岘。丙申(十八日),元英到了长薄,戊戌(二十日),长薄被攻破,马广逃到武阳,元英又进兵围住了该城。梁武帝派遣冠军将军彭雍瓮生、骠骑将军徐元孝率兵援救武阳,元英故意让他们入城,说:我察看这座城的形势,很容易攻取。彭瓮生等人入城之后,元英便催促兵士发起急攻,六天就攻打下来了,俘虏了三个将领以及士卒七千多人。元英又挥师进攻广岘,太子左卫率李元履弃城逃跑;元英又攻打西关,马仙也弃城逃跑了。

梁武帝指派南郡太守韦睿率兵援救马仙,韦睿到达安陆,把城墙加高到两丈多,又挖了大壕沟,起造高楼。众人颇为讥笑韦睿这是显示怯懦,韦睿说:不对,做将领当有胆怯的时候,不可以一昧地逞勇猛。中山王元英急追马仙,要报复邵阳之耻,听说韦睿到了,就撤退了。武帝也下达诏令罢兵。

原先,北魏宣武帝派遣中书舍人阳人董绍招抚慰劳反叛之城,白早生袭击并囚禁了董绍,把他送到了建康。悬瓠攻克之后,宣武帝命令从齐苟儿等四个将领之中分派两人,令扬州给梁朝送去移文,以这两人换回董绍和司马悦的首级。移文还没有到来,领军将军吕僧珍与董绍谈话,爱慕他的文才,告诉了梁武帝,梁武帝派主书霍灵超对董绍说:现在让你回去,令你沟通两家之好,彼此休生养民,岂不是好事一桩!于是召见了董绍,赐给他衣物,又令舍人周舍慰劳了他,且对他说:战争多年,百姓生灵涂炭,财物毁坏,我们因此不以先提出与魏朝和好为耻辱,近来也有信给贵国,但是一点答复也没有,您应该把我们的这个意思完整地转达一下。现在派遣传诏霍灵秀送您回国,等待您的好消息。又对董绍说:您知道不知道自己何以没有死呢?现在得到您,这是天意。建立君主完全是为了百姓大众,凡在君主之位者,岂可以不想到这个呢?如果贵国想和好,我们就立即把宿豫还给你们,你们也应当把汉中归还我们。董绍回到北魏后把梁朝请求和好的事讲了,但是宣武帝不同意。

三月,北魏荆州刺史元志统率七万大军入寇潺沟,驱赶威迫各蛮族,群蛮全都渡过汉水来投降梁朝,雍州刺史吴平侯萧昺接纳了他们。州郡里身份地们较高的官员们都认为蛮人累累带来边患,不如乘此机会把他们除掉,萧昺却说:他们走投无路来投归我们,我如杀掉他们,实在是不祥之事。况且北魏人来侵犯之时,我有这些蛮人做屏障,不也是很好吗!于是打开樊城接受了这些前来投降的蛮人,又命令司马朱思远等人在潺沟攻击元英,大获全胜,斩首一万多名。元志是元齐的孙子。

元颢:九月辛巳(初六),北魏封已故北海王元详的儿子元颢为北海王。

北魏公孙崇造乐尺,以十二黍为一寸,刘芳说他定的不对,改成以十黍为一寸。尚书令高肇等人上奏:公孙崇所造的八音之器以及度量标准全都与经传所载不同,反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一定依照经文的话,则声音就不协调。’请求另外命令刘芳依照《周礼》造乐器,待制成之后集体议论鉴定并上呈,采用其中好的。宣武帝诏令同意。冬季,十月癸丑(初九),北魏任命司空广阳王元嘉为司徙。

十一月己丑(十五日),北魏宣武帝在式乾殿为众僧以及朝臣们讲解《维摩诘经》。当时,宣武帝专门崇尚佛教,不读经籍,中书侍郎河东人裴延上疏,指出:汉光武帝、魏武帝,虽然忙于戎马征战,但是未曾废弃书籍,先帝迁都行军,手不释卷,正因为学问多有益处,不可以临时中断。陛下升上法座,亲自讲解佛法奥义,在场的人瞻听之际,内心尘蔽俱开。然而《五经》是治世的楷模,处理世务所应首先研读的,所以恭敬地希望圣上佛经与儒书互读,孔学与释教兼存,如此则内外都能周全,教义和世务都能通畅。

当时,佛教盛于洛阳,除中国和尚而外,从西域来的和尚还有三千多名,北魏宣武帝另外建立了永明寺一千多间禅房,来安置他们。处士南阳人冯亮很聪明,宣武帝指派他同河南尹甄深、沙门统僧暹选择嵩山地形好的地方建立了闲居寺,修建得非常好,极尽岩壑土木之美。于是远近受影响,无不信奉佛教,到了延昌之时,各州郡共有一万三千多处寺院。

这一年,北魏宗正卿元树来投奔梁朝,梁武帝赐予他邺王的爵位。元树是元翼的弟弟。当时,元翼是青、冀二州的刺史,坐镇郁洲,很久之后,元翼密谋率全州投降北魏,因事情泄露而被杀。

冬季十月,北魏中山献武王元英去世。壬戌(二十六日),北魏广阳懿烈王元嘉去世。北魏刘芳上奏:所制造的乐器以及教的文武二舞、登歌、鼓吹曲等已经完成,请求如以前圣旨所命令的那样召集公卿群儒们议定,与旧乐一起上呈。如果我们几人所制造的乐器,形式制度符合古式,敲奏起来合节奏的话,请于来年元旦朝会之时使用。宣武帝诏令:舞蹈可以采用新的,其余的暂且仍用旧的。

丁巳(二十日),北魏汾州山胡刘龙驹聚众造反,侵拢夏州,北魏宣武帝诏令谏议大夫薛和征调东秦、汾、华、夏四州的兵力讨伐刘龙驹。

朐山之战:三月,琅邪百姓王万寿杀了东莞、琅邪二郡太守刘晰,占据了朐山,召请北魏军队前来。

北魏徐州刺史卢昶派遣郯城的戍副张天惠、琅邪的戍主傅文骥相继赶赴朐山,梁朝青、冀二州刺史张稷派兵抵挡他们,没有取胜。夏季,四月,傅文骥等人占据了朐山,梁武帝诏令振远将军马仙去攻打。北魏又派遣代理安南将军萧宝寅、代理平东将军天水人赵遐率兵据守朐山,接受卢昶的指挥调遣。甲戌(初九),北魏薛和打败了刘龙驹,把他的党羽全部铲平,并上表设置了东夏州。

马仙围住了朐山,张稷临时驻扎六里以便监督粮运,梁武帝几次发兵协助他们。秋季,北魏卢昶上表朝廷请求增兵六千,米十万石,宣武帝给他增派了四千兵力。十一月己亥(初七),宣武帝诏令扬州刺史李崇等人在寿阳操练军队,以便分散梁朝在朐山的兵势。卢昶本是一个儒生,不熟悉军旅事务。朐山城中的粮食和柴火全都用尽了,傅文骥献城投降;十二月庚辰(十九日),卢昶带兵先逃跑了,其他各路军马都相继溃散,正好天下大雪,兵士冻死以及冻掉手脚的有三分之二,马仙追击,大获全胜。二百里之间,僵尸遍地,北魏兵卒幸免于难者仅占十分之一二,梁朝军队收缴到的粮食、牲口以及各种器械,不可胜数。卢昶单人匹马逃跑,丢弃了节传、仪卫之具。到了郯城,他借用了赵遐的节传显自己的军威,以掩饰自己的失败。宣武帝命令黄门侍郎甄琛骑驿马去把卢昶锁拿到洛阳,仔细查问他惨败的状况,最后卢昶和赵遐全被免官。只有萧宝寅把军队完整地带回。

卢昶在朐山之时,御史中尉游肇对北魏宣武帝说:朐山弹丸之地,偏处海滨,地势低下,异常潮湿,难以居住,对于我们不是急用之处,而对于贼敌则是非常有用的。正因为对他们有用处,所以必定要拼死相争;对我们用处不大,所以不得已而交战。以不得已之众抵抗拼命的军队,恐怕拖延时日,耗费甚大。假使能得到朐山,徒然地导致双方互相争夺,终将难以保全,正所谓无用之地。听说贼敌屡次提出要以宿豫交换朐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用这块无用之地,换回来那块过去就属我们所有的疆域,兵戈之争顿时化解,其益处是非常大的。宣武帝准备要照此行事,恰恰卢昶战败,就提升游肇为侍中。游肇是游明根的儿子。

马仙作为将帅,能同士卒们同甘共苦,穿的衣服都是布帛制成,住的地方没有帏幕衾屏,饮食与仆人、马等最低下者同样。他镇守边境,常常只身潜入敌境,偷偷察看壁垒村落险要之处,打仗大多能获胜,士卒们也乐于为他卖力。

郁州挨近北魏边境,该地的民众大多私自同北魏人做买卖,朐山之乱时,有的人暗中与北魏勾结,朐山之乱平定之后,这些人心中非常不安。青、冀二州刺史张稷由于仕途不得志,政令松弛,以致僚属们多侵夺百姓。庚辰(二十五日),郁州面姓徐道角等人夜袭州城,杀了张稷,送上他的道级投降了北魏,北魏派遣前南兖州刺史樊鲁率兵赶赴郁州。此时,北魏发生饥荒,百姓饿死的有几万人,侍中游肇进谏宣武帝,认为:朐山靠着海,地势低下潮湿,难以居住,郁州更在海中,得到它尤其没有用处。该地对于梁朝既是海道要冲,又靠近江、淮,而离我们却非常遥远,且不是军事要地,为了这闲远之地而派兵去攻打据守要冲近地的梁朝军队,是抵挡不过的。方今饥荒流行,百姓困苦,只应安宁,但是又要烦劳军旅,耗费粮食,对于出兵之事,我只看到它的损失,看不到他的益处。宣武帝没有听从游肇的劝谏,又派遣平西将军奚康生率兵去迎战梁朝军队。但是,奚康生还没有出发,梁朝北兖州刺史康绚就派遗司马霍奉伯讨平了郁州之乱。

北魏任命甄琛为河南尹,甄琛上表说:国家在代京建都之时,盗窃成患,世祖皇帝为此而发愤,广置主司、里宰,全都让代京令长以下及五等散男中有谋略者来担任。又多置吏士做他们的羽翼,非常重视他们,盗贼方才得到禁止。自从迁都以来,交往扩大,四方来会,已经远远超过了代都,而五方杂沓,寇盗公然行事,里正职位轻,事务琐碎,担任其职的大多是才能低下者,人人抱着苟且之心,不能起到督察的作用。请求挑选武官中八品将军以下而又有才干且品行端正热心办事的人,让他们享受原来官职的俸禄和恤亲之禄而担任里尉的职务,高者领六部尉,中者领经途尉,下者领里正。不然的话,也可以稍微提高里尉的品级,选下品中应该提拔者晋升担任,只要有人专门负责督管,京城的治安即可好转。宣武皇帝诏令:里正的品级可以升到勋官初品,经途尉为从九品,六部尉为正九品,从诸职中选拔,不必由军人来担任。甄深又上奏请把禁卫军作为游军,让他们在各坊巷中巡逻检查盗贼,于是洛阳城马上变得清静了,这种办法在后代也得到因袭。

丙辰(二十五日),北魏任命车骑大将军、尚书令高肇为司徙,清河王元怿为司空,广平王元司进封号为骠骑大将军,加封为仪同三司。高肇虽然位登三司,但犹自认为去掉了尚书令的要职,心里不痛快流露于言语颜色之间,见到的人都因此而嗤笑他。尚书左丞高绰、国子博士封轨,向来以方正刚直为行事准则,到高肇当上司徒之后,高绰迎送往来行礼如仪,而封轨竟然不去拜见高肇。高绰在高肇那里也不见封轨前来,于是马上起身返回,叹息着说道:我平生自认为不失规矩,但是今天的举动,不如封生太远了。高绰是高允的孙子,封轨是封懿的族孙。

清河王元怿有才学,外界声望也不错,有鉴于彭城王元勰无罪而被杀之祸,一次借侍宴机会,他对高肇说:天子的兄弟能有几人,而差不多翦除尽了!过去王莽是个秃头,凭借国舅的地位,便篡夺了汉室的天下。现在你是个驼背,也恐怕最终会成为祸乱之端。正遇大旱,高肇擅自重新审理囚徒,想以此而收拢人心。元怿向北魏宣武帝进言:过去季氏超越名分在泰山祭祀,孔子对此非常愤慨。这确实是从君臣名分来考虑的,应该防微杜渐,不可以冒犯呀。减少膳食之费,重新审理囚徙,这是陛下的事情,现在则让司徒去干了,这那里是做人臣者的本份呢?明君失之于上,奸臣窃之于下,祸乱的根子,就在这里了。宣武帝听了,笑而不答。

夏季四月,北魏朝廷命令尚书与各官署审理狱讼案件,又命令饥民到燕、恒二州以及六镇去渡灾。

这一年,北魏任命桓叔光为南荆州刺史,治所在安昌,附属于东荆州。

夏季,五月,寿阳久雨成灾,大水入城,房舍全被淹没。北魏扬州刺史李崇指挥军队停在城墙上,水继续往上涨,于是又乘船爬到城墙上的短墙上面,城墙只差两板宽没有被淹。将佐们劝李崇放弃寿阳而保北山,李崇说:我受朝廷之命镇守一方之地,由于仁德不足而致使天降大灾,淮南万里之地,安危系于我一身,我若一旦离开,百姓就会瓦解奔散,扬州之地,恐怕就不属我国所有了,我岂能受惜自己的身子,而有愧于汉代黄河泛滥时不顾一已之安危而宿于堤上的王尊呢!我只是怜悯这里的士人百姓们要无辜而与我同死,所以可以让他们扎筏子乘坐其上,随水而高,各人去求一条生路,我一定同这座城一起淹没,请各位不要再说了!

扬州治中裴绚带领城南民众数千家划船往南逃跑,到高地上避水,他认为李崇一定回北方去了,因此就自称为豫州刺史,同别驾郑祖起等人送人质到梁朝请求投降。马仙派兵前去援应裴绚。

李崇听说裴绚叛变了,不论虚实,派遣自己封国中的侍郎韩方兴单人乘船去召裴绚,裴绚知道李崇还在此地,怅然惊慌悔恨,但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只好回答说:日前因大水引起了流离颠沛,受众人的推举,方有此举。现在大计已成,无可追回了,恐怕这里的百姓已经不是大人治下的百姓了,官吏也不是大人手下的官吏了,希望大人早日动身回去,不要冒犯我的将士们。李崇派遣堂弟宁朔将军李神等人率领水军讨伐裴绚,裴绚战败,李神追击,占领了他的营盘。裴绚逃跑,被村民抓获,送回来时,到了尉升湖,裴绚说:我有何脸面见李公呢!于是投水而死。裴绚是裴叔业的哥哥的孙子。郑祖起等人都伏法被诛。李崇上表朝廷因水灾而请求解除自己州刺史的职位,北魏宣武帝不准许。

李崇深沉宽厚,有谋略,很得士庶之心,他在寿春十年,经常养着几千壮士,贼寇来犯无不被摧破,邻近的梁朝敌手称他为卧虎。梁武帝多次设反间计以便使北魏朝廷对李崇产生怀疑,又授予他车骑大奖军、开府仪同三司、万户郡公,他的几个儿子都被封为县侯。然而北魏宣武帝素知李崇忠诚老实,对他非常信任而毫不怀疑。

北魏宣武帝临幸东宫,任命中书监崔光为太子少傅,命令太子向崔光下拜。崔光辞让而不敢承当,宣武帝不许,坚持让太子拜。太子面向南拜了两次,詹事王显启请圣上允许他跟随太子一起拜,于是东宫僚属一起下拜。崔光朝北面立着,不敢答礼,只朝西面拜谢后离去。

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年老体衰,同儿子和孙子们聚敛无厌,部下深受其苦,都说要反叛。北魏宣武帝派遣中书舍人刘桃符去慰劳田益宗,刘桃符回朝之后,向宣武帝启奏了田益宗侵扰当地的情状。宣武帝向田益宗赐诏说:刘桃符听说你的儿子田鲁生在淮水之南贪敛暴虐,如果这样下去不停止,会损害你对朝廷的诚意效忠。可令田鲁生前来朝廷,对他当另加任用。田鲁生长久未至,朝廷诏令田益宗调任镇东将军、济州刺史。又考虑到他不会接受别人来代替自己东豫州刺史之位,就派遣后将军李世哲与刘桃符率众去袭击田益宗,李世哲等人迅速地进入了广陵。田鲁生与弟弟鲁贤、超秀都奔到关南,招引梁朝军队,攻取了光城以南的各个寨堡。武帝任命田鲁生为北司州刺史,鲁贤为北豫州刺史,超秀为定州刺史。三月,北魏李世哲进攻田鲁生等人,打败了他们,重新设置了郡戍。田益宗被命令回到洛阳,授予他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之职。田益宗上表言称被刘桃符谗言所陷,并说:鲁生等人被刘桃符逼迫而反叛,请求令刘桃符与我当面对质,以明虚实。诏令不准许,对田益宗说:既然已经宽宥了你的谋叛之罪,不允许你再打官司了。

北魏任命前定州刺史杨津为华州刺史,杨津是杨椿的弟弟。早先之时,官家征收调绢,所用的尺子很长,主管征收调绢的人就见机行事,前来交纳的税户谁给贿赂就给谁量的多,谁不给贿赂就给谁量的短,老百姓苦不堪言。杨津下令一律按照标准尺子来丈量,对于交送的物品质量好的人,赐以一杯酒;交送的物品稍微差的,也收下,但没有酒,以示耻辱。于是,从们竞相勉励,官家调赋收入更加胜于往日。北魏的皇太子还幼小,每次出入东宫,相伴的只有左右随从和乳母,东宫的臣子们都不知道。詹事杨昱上言:请求从今开始圣上召见太子一定要亲下手敕,命令我们护从。北魏宣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令东宫臣子中值班的护送到万岁门。

北魏御史中慰王显对治书侍御阳固说:我当太府卿之时,府库充实,您以为何如呢?阳固回答说:大人把百官的俸禄扣去四分之一,各州郡收缴的赃款和赎金,也全部运到京师,以此来充府库,不足为多。况且‘与其有聚敛之臣,宁可有盗窃之臣’,可不戒哉!王显听了很不高兴,就借故上奏免了阳固的官。

甲寅(初十),北魏宣武帝患病,丁巳(十三日),在式乾殿病故。侍中、中书监、太子少傅崔光,侍中、领军将军于忠,詹事王显,中庶子代京人侯刚等人从东宫迎接太子无诩来到显阳殿。王显想等天亮以后再为太子举行即位仪式,崔光说:皇位不可以片刻无主,为什么要等到天亮呢?王显说:必须报告中宫皇后。崔光说:皇上驾崩,太子即位,这是国家正常的规定,何必要等侍中宫的旨令呢!于是,崔光等人请求太子停止哭泣,站在东面;于忠和黄门侍郎元昭搀扶太子面向西哭了十多声后停止了哭泣。崔光代理太尉的职务,捧着策书献上印玺和绶带,太子跪着接授了,穿上礼服,走上太极殿,即皇帝位。崔光等人和夜间值勤的官员站立在庭中,向北叩头高呼万岁。元昭是北魏略阳公元遵的重孙子。

甲午,(二十一日),北魏将宣武帝安葬在景陵,庙号为世宗。己亥(二十六日),尊胡贵嫔为皇太妃。三月甲辰朔(初一),使高太后作了尼姑,把她迁居到金墉瑶光寺,不遇到大的节日庆典,不许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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