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诗》最后四句:雄兔脚扑朔,帷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離。对这里的扑朔迷离,过去注家有不同的解释。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是写兔子不跑时的状态:雄兔好动,不跑时两只前脚也不断地爬搔(扑朔);雎兔好静,不跑时老是眯缝着眼睛(迷离);但是当它们一跑起来,就看不出这个区别,因而无从辨别雌雄了。另一种说法,则认为过去人们辨别兔子的雌雄,是把兔子的耳朵提起来,看它四脚乱搔的是雄兔,眯缝着眼睛的是雌兔;而当它们一起贴着地面跑时,就雌雄莫辨了。
其实,扑朔迷离两句乃是诗中互文。所谓诗中互文,就是说,一句诗或者几句诗,上下文中的某两个词,必须看作是互相交叉或者互相补充的,意思才能讲得通。清人沈德潜《说诗碎语》在说到王昌龄《出塞》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一句时有云:防边筑城,起于秦汉。明月属秦,关属汉,诗中互文。防边筑城的事,秦汉两朝都有,秦汉两字本来应该合在一起说,即秦汉时明月秦汉时关,只是因为受到诗的格律的限制,前面省掉一个汉字,后面省掉一个秦字,这样从字面上看,是把明月和关分属于秦汉了,但当我们解释这句诗时,还得把省掉的字加进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把秦汉两字合在一起说才行。
同样的情况,《木兰诗》中的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句,也是诗中互文,应该解释为雄兔脚扑朔眼迷离雌兔迷离脚扑朔——正因为它们的形状和动作是如此相同,所以当两兔在地上跑时,就很难辨别谁雌谁雄了。
细心的读者还发现,《木兰诗》中的互文并不止扑朔迷离一处,还有如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应该解释为当窗对镜理云鬓,对镜当窗帖花黄;又如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那意思是说,将军和壮士,有的身经百战而死,有的服役十年而归互文之所以多在诗歌中出现,是因为诗歌特别讲究形式美,有时为求句式整齐,对仗工稳,便不惜采取这种削足适履的办法。在骈文中有时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而如果是纯粹的散文(不含对句)的话,那就不需要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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