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故事已由作者:熬九夜猫,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小姐,这个椅子没人坐的话,我可以……
礼貌低沉的男声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摆弄着手机头也没抬地回绝了:有人。
真是抱歉,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一个多小时,以为这里没有人。
那人又说了一句话,让我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愈发糟糕。
我抬起头怒怼那人,但对方却一直在笑,我的攻击毫无杀伤力。
他笑得直不起腰,我更生气了,我站起身拿包就要砸他的脑袋:你是不是有病!
他连忙熟练地捂住头:橙子,是我呀,赵赫!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变样了,变瘦了,变帅了,还带了一副金丝框眼镜,让我完全无法和大学时那个不修边幅的胖子对上号。
他看着我吃惊的模样,将原本装模作样的说话声卸下,让我确信眼前的人就是他。
赵赫说他就坐在我旁边那桌,一眼就认出了我。
他遥看我盯着菜单发了一个小时的呆,实在于心不忍,想要来帮我解决点菜的难题。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隔壁的座位此时空空如也,只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柠檬水。
我顿时向赵赫投去了怜悯的目光,因为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他却孤身一人。
我没好意思问他这些年有没有谈过恋爱,反正大学那会儿,愿意跟他说话的女生只有我一个人。
但我对他的怜悯还不过三秒,就转化为对自己的哀悼。因为我那个挨千刀的男朋友,现在还在公司加班,全然忘记了今天和我的约会。
不如,我俩凑合吃一顿?赵赫提议道。
在拨出的电话依旧占线后,我欣然接受了赵赫的提议。
正当我和赵赫大侃特侃时,一声清脆的咳嗽打断了我们的欢乐。
一转头,就看见了我那个工作才是真爱,女朋友就是意外的男朋友——廖宇。
廖宇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赵赫,礼貌问道:这位是?
我茶里茶气地回了声:我大学时最好的男性朋友。
赵赫紧跟着像弹簧一样站起了身,他伸出右手的动作及其做作,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刻意低沉:你终于来了,我和橙子一起在等你呢。我叫赵赫,你叫我赫赫就行。
我在心里暗暗为赵赫鼓掌,这口让我干等了3小时的恶气,报得爽。
但廖宇只在片刻微妙的表情变化后,就做好了表情管理。然后平静地从隔壁桌拖来一把椅子坐下,再从包里掏出了那形影不离的笔记本电脑。
我有个需求要改,你们吃吧。廖宇直接转过头看向我,吃完我送你回家,你同学就自己回去吧。我车后座放了花,坐不下人。
说完,啪,廖宇的脑袋就像订书机一样订进了电脑里。
橙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赵赫举杯和我一碰,他工作这么忙,还抽空给你买了花。
听赵赫这么一说,我顿时也很感动,一切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2
当酒足饭饱后,我和赵赫看着廖宇车后座满满的一排兰草,我想我的脸应该比那些兰草还绿。
你管这叫花?我可能是酒喝多了,花那个字破了音,赵赫在一旁笑得好大声。
廖宇义正言辞地说:买一束玫瑰活不过几天,但兰草既有价值也有生命力。
很持久,适合过日子。赵赫这话说得没有笑意,让我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嘲讽。
但我,突然就觉得累了。
我嘭地为那些可爱的小兰草关上了车门,推开了廖宇上前想要拉住我的手。
廖宇似乎慌了,终于肯认真地阻拦我与他渐行渐远。但就像我身上沸腾烫手,他既不敢使劲,又不敢松手。
我像个火力全开的马达,左右摇晃拉扯着挣脱了他,他西装的半边扣子被我的力气挣开,露出了粉白色的衬衣。
我盯着廖宇的那件粉白色衬衣,愣住了。
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用第一笔工资,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那时我是一个bug满天飞的小菜鸟,廖宇是闭着眼都能让程序跑起来的大神。
我坐在办公室的最后排工位,时刻仰望着天花板。
因为廖宇身为技术大亨、部门主管,坐拥着楼上的独立办公室。
但此刻,在情人节这样里程碑的时刻里,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礼物上,竟然有一个鲜红的印记,半弯的月牙形状,暧昧朦胧。
风一吹,我嘴角一咸,赶紧唾了一口唾沫:呸,真晦气!
赵赫本与我们拉开了距离,但瞧见这架势,连忙跑到我跟前。我看见赵赫想要说话的嘴刚张开,目光就锁定在廖宇白粉色的衬衣上,闭上了嘴。
我自己回家。我避开廖宇。
廖宇一步上前,双眼泛起了迷茫:陈橙,你什么意思?
我心里的千言万语,在此刻突然化成无语:廖宇你可真没意思。
说完,我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我听见廖宇可笑渐远地呼喊:上车,别闹。
我捏紧自己的手心,骄傲地仰着头。
只有赵赫快步跟上了我。
我迎着风,紧闭着嘴,鼻涕眼泪流得像个傻子一样。
我每走一步,心脏就下坠一寸。风声在我耳边呼啸,双腿愈发沉重。
我可耻地期待着身后的脚步,但却只等到了身后熟悉的电话铃音。
那是我为廖宇专门设置的手机铃声,是我录得一首歌,宝贝。
但我的声音还没出现铃声就断了,我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沉稳且赋有磁性地说道:有bug?我马上改。
我终于骄傲不下去了,我走在前,借着风声陪衬大哭,口齿含糊不清:是的,有bug……
你说啥?风太大,赵赫也没听。
我的爱情跑不动了。
如果心碎有声音,现在整个江边应该响起礼花。
3
我和赵赫走在江边。
回想起我和廖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一边拉开单肩包的拉链,一边胡乱地摸索着手机,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对赵赫哭诉着:我喜欢他8年,在一起4年,付出的都是我,他凭什么就能这么不在乎!
8年?赵赫惊呼了一声。
我抽了抽鼻子,将手机设置为静音,冲赵赫点了点头。
该不会是……
我紧接着倾诉:是社团招新那天。你陪我一起去了电竞社,还记得吗?
赵赫点点头:记得,你想进电竞社又不好意思,非拉着我一起垫背。
对,就是那天。一切的错误都是因为那天。
别的社团拉新就像街边搞推销,但在电竞社招新处只杵着一座冰雕,还是一座脑袋连在笔记本电脑里的冰雕。
我尴尬得小声地喊了声学长,冰雕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眉头轻轻皱了皱,直接忽略了我。
学长——我脸红到了耳根,就像倒贴着上门的小媳妇一样。
那冰雕反应弧过长,延迟了好几秒后,终于抬起了头。
抬头的一瞬间,冰雕融化了,嘴角勾勒出唯妙唯俏的弧度,那双眼洒满星辰,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
我心跳一瞬漏了半拍。
因为他的正前方,正站着我。
与他目光交接的瞬间,我被吸入了漩涡。
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当他看着我笑起时,那张脸就好像写着都别靠近我,你除外的专宠。
那一刻,我站在这不落俗凡的冰雕面前,甚至羞愧地觉得自己竟然需要依靠氧气而活,实在太俗了。
然而,我听见啪得一声,他关上电脑低下了头:搞定!
这时,另一个比赵赫还胖的男生捂着肚子匆匆跑来,不好意思地对我一笑:同学,你要加入我们电竞社吗?
当我再转头时,那座冰雕只剩下一个抱着电脑远去的背影。
他是社长?我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大胖子也跟着我的目光看去:不是啊。
那他是社团成员?我满怀期待了问了句。
大胖子被我问迷糊了:不是啊,我不认识。其他成员去前边拉新了,让我守着摊,我这肚子不舒服就离开了一下,怎么还被人占座了呢!
后来我追到廖宇时,曾问过他那天下午的事情。但廖宇说他丝毫没有印象,只是有时候临时有事,程序又没跑完,会抱着电脑一边跑一边走,关键时刻,也会随便找地方坐一会儿。
我那时听完后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分,真是个将工作融入血液,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毕业后你们怎么又遇见了呢?赵赫随口问了句。
这一问,我心里像被戳穿了无数小孔,关于往事悲哀的回忆如渗下的水流,不住地涌出。
不是遇见,是我看见招聘里部门主管是他,特意投的简历。
那你们现在还在同一家公司?赵赫若有所思。
我摇了摇头:没有,公司不予许员工内部谈恋爱。
4
其实,我一直不确定廖宇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因为我就像是他生活中一个恰巧的意外。
那时我追了他大半年,他对我不冷不淡。
我每个月变着花给他送小礼物,他都会转账给我,不拖不欠。
我暗示过他很多次,但他都冷面冰山无动于衷。
我与他的交流沟通,除了聊天对话框里的好的、谢谢、有bug、来我办公室,连句晚安都没有。
我们最多的独处机会,是在他的办公室,他皱着眉头,让我站在他身后,看他如何改bug。
当我都快放弃了时,他突然给我的微信发来了三个字
——试试吧。
不是我愿意、在一起、喜欢你,而是试试吧。
我顺着工位旁的窗户看下,他正抱着属于自己的电脑,离开了大楼。
廖主管被挖走了。
廖主管跳槽了。
完了,大佬被挖走了,我们还怎么摸鱼。
在一片嘈杂的议论中,我心里绽放出烟花。
太好了,他跳槽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可是我,想多了。
他是技术上的大神,他是优秀的团队主管,他是兢兢业业的程序员,但他从不是一个好男友。
这四年来,他几乎没有准时陪我度过过一次节日。
哦不,还是有两次。
一次是前年我带他回家见我妈,他难得地陪我度过了完整的春节,那双只在键盘上飞舞的手,七天里都与厨卫工具做伴。
还有一次是去年清明节,那抱着电脑的胳膊肘难得一见地环绕起鲜花,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陪我去给我妈扫墓。
在其他的日子里,我对他的吸引力远远不敌那电脑上出现的bug。
橙子。赵赫打断了我的抱怨。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金丝框眼镜在路灯下闪着鬼魅的光。
他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忙,白天在公司,晚上回家和你在一起,会在什么机会下出轨呢?
我头脑冷静地回答道:不,我们没有住在一起。他说结婚前不同居。
5
赵赫把我送到家楼下,我邀请他上去坐坐,但他拒绝了。
我看着赵赫的背影,才发觉四年时间,他走路的姿态已经不再那么莽撞。他刻意地缩短每一步之间的距离与摆臂的幅度,在我眼中竟与廖宇的身影重合。
我晃了晃脑袋,一定是酒还没醒,中了廖宇的剧毒。
我疲惫地上了楼,拿出钥匙时,手机也露出了一角。
楼道里,手机倾斜着扫着我的脸,18个未接来电,最后一个是半个小时前。
我心里冷笑着,如果他在挽回我这件事上,能比对工作稍微执着那么一点点,我们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突然,一种像被什么抽离的落寞感,在黑夜里,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自从父母离婚后,我被判给母亲,我的父亲除了18岁前每个月准时到账的生活费,就再也没有出现于我的生活,他拥有完美的家庭和另一个令他满意的妻子。
我从没有想过谈恋爱,也从不想踏入在我心中永远最脆弱的爱情禁地,直到遇见了廖宇。
我喜欢廖宇的不近人情,喜欢廖宇是工作狂徒,因为这样的他,虽然让我委屈,但更让我感到安心。
但我没想到,他还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连着拿错了两次钥匙,被卡住的错乱在门锁里咯吱作响。
我一只手抽出错了的钥匙,一只手扶着门把嚎啕大哭,走廊的声控灯刚熄灭又再次被我的哭喊唤醒。
门突然从里面,猛地被打开了。
我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人,就被拽入了一个深厚延绵的怀抱。
熟悉的声音低沉带着歉意: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出来,我整个脑袋轰地炸开了。
我侧脸的角度清晰地看见,他已经褪去那件有着出轨证据的淡粉色衬衣,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
我心里的怒意一瞬就爆炸开,猛地挣脱了他。
对不起,我用你给我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因为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空气短暂凝固。
我摊开手心:钥匙,还给我。
他摇了摇头,下意识瞥了眼裤兜:不还,你先进来。
我知道钥匙就在他裤兜里,我伸手去抓他裤兜里的钥匙,反被他扣住了手,猛地一拽,被拖进屋内。
但我倔强的身体还努力地后仰着,渴望用九十多斤的重量制约一个成年男人。
我努力地摇着头,努力地往后退,努力地反驳:我不进去!
话一出口,我觉得有些奇怪,我的理智短暂恢复了一秒。
你出去!我手指上翘,向上倾斜,指着他的鼻子。
我清晰地看见我家房门正对的挂钟,指针合并在顶端,秒针划破统一的美好。
6
这是我人生中最不幸又最幸运的一个夜晚。
在这个夜晚,我一共听见廖宇说了38次我爱你。
这比这四年来加在一起的总和,都还要多出两倍。
他穿着崭新的白色衬衣,衬衣上的标牌潦草地撕了一半,坐在我侧方的沙发上,一遍遍向我解释:我真不知道那红印子怎么会在衣服上。
衬衣呢?我瞪着他,为什么和别的女人约会,还要穿我送给你的衬衣!
那件粉白色的衬衣他嫌太女气,自我送他后,他几乎没穿过。
他眉头紧锁,声音渐小:我是为了……才穿的。
为了什么?
中间的声音很低,低到我压根听不清。
他答非所问:我怕你看见误会又生气,就换下来了。我已经拿去洗了,我会把它洗干净的。
误会?我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要不要脸?
他不说话了,低下头,十指交错,胳膊肘靠在膝盖上。
我最讨厌他这个样子,像个闷葫芦。
这四年来,我们一吵架,他就把头一低,什么话都不说。
那女的是谁?是你同事?住在你家吗?你们多久在一起的?我尝试着学习廖宇的冷静但压根憋不住三秒,你还记得去年清明节,你对着我妈说过什么吗?
我这句话好像有针,扎得他脖颈一抬:阿姨请放心,我廖宇一定会给陈橙一个家。
下一句。
那时,还是我第一次听见廖宇说这么肉麻的话。
那天我对着我妈的照片流泪,心痛与甜蜜交织,便逼问了他一句:如果你没做到怎么办。
沙发前佝偻着身子的廖宇,与公墓里笔挺的廖宇在我眼前重叠,他们的口型一致地打开:我以我的生命担保,我一定会做到。
我听完后舒坦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你快去死吧。
我话刚说完,眼前就像建筑地基般,廖宇迅速地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平板、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在我面前层层叠起。
他低下头,少见得表现出委屈:这些你都可以检查,所有密码都是你的生日。没有其他人,晚上迟到是我的错,你走了我没有追上你是我的错。但这个项目很重要,今天收尾了。
这段解释的话难得很长,我的情绪也在这一段长句中高低起伏,犹如坐过山车。但听见最后一句我实在绷不住了。
你跟你的工作去过吧,你不要再来祸害我了。我谢谢你跟别人在一起,解脱了我。
我没有!陈橙!廖宇怒吼了一声。
今天你迟到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你在做什么?
廖宇的影子笼罩着我,他说了在我印象中以来,最长的解释。
他犹如汇报工作般,站得笔直:最近将有个公司很看好的新员工跳槽到我们部门,人事主管安排他今天下午来部门报道,要我单独与他聊聊。这是我临时接到的通知,于是我赶紧敢在他来报道前,打电话告诉你我定好的餐厅。
然后呢?
我在会议室等了很久,结果人事主管通知我对方临时有事改了时间。但这耽误了我下午的网络会议。我回到办公室,会议开始没多久,又因为新办公区域装修,弄坏了电闸,没了网络。整个会议因为我的缘故又拖延了,所以你打电话时,我正在开会。
7
但这些解释在我看来毫无意义。
所以呢?那个女人是谁?
这才是我唯一想知道的答案,他那些该死的会议,该死的项目,该死的工作计划,我压根就不想知道!
陈橙,真的没有其他人。他幼稚地举手发誓,我发誓,我每天八点半到公司,晚上八点半到家就和你说说话。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你,而且我们整个部门,都是男人。
我突然头皮发麻,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我与廖宇在一起四年,始终没有逾越过那道感情的深池。
我们是在一起,但身体从没有交接。
一年前我提出同居,廖宇摇了摇头,说订婚后再一起住吧。我权当他有责任有担当,但今天想起他君子之举的种种,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提出了一个假设:晚上给你打电话的,是不是那个人?所以你没有来追我,先回去找了他。
廖宇着急地摇着头:我真的没有别的女人。
那男人呢?我脱口而出。
廖宇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怪异惊恐的神色:你在想什么?
我将他的惊恐看在眼里:为什么这四年,你都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
因为我们还没订婚。
婚前同居在现在多正常,廖宇却古板的像生活在上个世纪。
我实在没忍住,将我的猜疑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在骗婚?
廖宇破天荒地惊呼了一声:我真不喜欢男人,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
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惊恐?
廖宇被我问得憋红了脸,竟然结巴了:因为……
说!我吼了一声。
廖宇一口气憋完了一段话:上大学时,我被一个学弟表白过,这是我的阴影。我无法接受,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你一开口,我就想到这件事。
我像个扫描仪,检测着廖宇每一个睫毛抖动的频率,他的尴尬局促表现得很自然,不像说谎。
我紧绷着身子,就像正在打一场恶仗:哪个学弟?说名字,我现在就找同学去问!
你不知道?廖宇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我应该知道?我被问得一愣。
我以为你知道。他垂下头,以前在学校,和你经常在一起的那个胖学弟,他向我表白了。
我一下断了线,脑袋里紧绷的弦嘣地断了。因为廖宇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巧合地出现在餐厅,陪我一起走路回家的赵赫。
这是多久的事?
有七八年了。廖宇双手扶过我的双臂,别吵了好不好?我真的不会做那样的事。
毕业后呢?我一动不动。
他摇摇头:我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我发誓。
我没有说话,但我心里十分混乱。
这一晚上我接受的信息量远远超出于我的认知与容忍。
我回忆起那时的赵赫,胖乎乎的,脾气很好,但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
我和赵赫的情谊是建立在我找他垫背,他从不会拒绝的基础上。但我从不与他交心,在我印象中他渴望被集体容纳,所以总是表现得像个老好人。
说起来很残忍,其实我从未把赵赫当作过朋友,所以大学毕业后,我们连微信都没有发过一条。
自从廖宇说出了胖学弟的表白事件后,我几乎不再说话。
廖宇至始至终没有回家,一遍又一遍向我解释着他有多清白。
我有些累了,靠在沙发上,反复按亮手机,点开又关闭赵赫的微信。
朋友圈三天可见,只有一条,是一张站在一副半成品壁画前的自拍,配了几个字意外惊喜,未来可期。
我犹豫地点开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三年前,他问橙子在哪高就?,我没有回复。
凌晨三点,在我思想斗争许久,正准备给赵赫发信息时,廖宇突然对我说:其实,我本来打算今天向你求婚的。
8
廖宇站起身,将手伸进裤兜。那裤兜变得扁平,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现在他手中,在这么不可思议又荒谬的时刻。
廖宇有些滑稽地在我面前单膝跪下,眼白部分红红的。
刺眼的光在我眼前晃荡,在他举起的双手间闪耀。
我原本计划,明天是星期六,我们都休息,刚好可以去办理过户。他汇报着理想轨迹里的行程安排计划。
什么过户?
我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他顿了顿,我全款买了一套房,想写你的名。
这句话让我放下了手机:你全款买了套房?!
全款对于我和他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很困难。
他尴尬地抽回一只手,挠了挠头:去年阿姨走后,我就想,早点把这件事办妥。
钻石闪耀璀璨,但这烫手的戒指,我根本不敢拿。
廖宇就那样一直单膝虔诚地跪着,抬起头的目光头一次像渴望得到赞许的孩子。
我整个人都呆楞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廖宇尴尬了一瞬,脸忽地红了:可能在你眼里我是个工作狂。
你难道不是?我被他这句话气笑了。
廖宇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没确定和你在一起前,工作是我实现人生价值的唯一途径与意义。但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后,你是我热爱工作的根本意义。
我看着廖宇,他说出口的话规整得像圆规画出的圈。
他还跪着,就快成为一尊雕塑。
我咽不下这一口气:这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你爱我。我觉得我像被遛着的狗,追着你跑。你突然拿出个钻戒,拿出套房子就要向我求婚?那件衬衣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解决,我不会答应的。
廖宇的神色悲戚:是这样的吗?
我点头,特别坚定:是这样的,我感受不到。今天我这么生气你都不来追我,你让我怎么感受?
对不起。廖宇的手肘微微地收了收,今晚没有追你,是因为你最好的朋友追过去了,我心里烦。
最好的朋友,听见这四个,我心情更糟糕了。
我没有再理会廖宇,拿起手机,我点开赵赫的头像,赌气般发出一条信息:明天你有空吗?
赵赫秒回了我:没有,约了人。
如果你不愿意……廖宇在我身旁出了声,我这才想起他还单膝跪在地上。
我捏着手机,看着廖宇的嘴一张一合:我会离开,不再打扰你。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这么不合格的男朋友。
廖宇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手机,他的手肘变得弯曲,开始不自信地向内侧靠拢。
戒指精致的礼盒,即将扣上。
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以前我在学校时就留意过你,你送我第一份礼物时,我就开始找公司准备跳槽。但和你一起后,你总是很依赖我,我想让你成长一点,让你不要将我看做靠山,所以我用我的想法安排着你的生活,刻意回避了你的依赖,是我自私了,对不起。
我沉默地看着他。
廖宇将戒指收进了裤兜,又憋了眼我的手机:衬衣的事情我无法解释,我也是回家后才发现,打电话你不接,我就赶紧过来等你。我能说的都说完了,我走了。
9
廖宇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
他将备用钥匙放在了我的茶几上,门关紧地那一刻,我突然失声尖叫。
我仿佛透过那扇门,看见廖宇就要消失不见。
我突然感到了恐慌。以往我骂得再难听,向他撒再大的气,他就像沙包般总会接下我一击击重拳,直到我气消。
他就像一座山,在我生活里稳固地扎根。
我从没想过他会说都说完了。
我赶紧拿起手机拨打廖宇的电话,一连打了十个他没有接,第十一个他接了。
他在电话里,有些鼻音地说:我家的备用钥匙,明天我来拿。
我再打去的电话,他再也没有接。我发了很多信息,他一个字都没有回。
我一整夜没有睡,睁着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我便开着车去了廖宇家。我用廖宇给我的备用钥匙偷偷地打开门,发现廖宇并不在家里。
我紧张地拨通了廖宇的电话,这次,响了一声他便接了:我在公司。
电话那头另一个模糊的声音响起:抱歉,不应该今天约你的。
那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是赵赫。
我暴怒地挂断了电话。
我在廖宇的房间里搜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的房子干净整洁,洗漱用品只有一套,拖鞋只有一双放在门口,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他的尺码,这里并没有其他人逗留过的痕迹。
但也没有那一件粉色的衬衣。
这时,洗衣机发出鸣笛,我走上前去,打开了洗衣机。
与其他衣服混合在一起,我终于看见了那件淡粉色的衬衣。
我毫不犹豫地从洗衣机里抽那件淡粉色的衬衣,将衣服摊开,手都在颤抖。
当我将衣服胸口处展平时,惊讶地发现那本应该被洗掉的印记,在经历过洗衣机的翻滚后,依旧存在,依旧鲜红。
我拿着那件衬衣,坐在阳台上,又哭又笑。
直到廖宇从门外开锁,打开了房门。
看见我在时,他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惊讶,还闪过一丝光亮。
但当看见我手中拿着那件粉色衬衣时,他慌乱地换了鞋,快步走上前,向我解释:我昨晚上洗了,但是洗不干净,我就又洗了一次。
他也瞥见那红得发亮的印记:怎么还是洗不掉,我一会儿拿去洗衣店。
不用了。我打断了他,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他皱了皱眉头:昨天那个跳槽的新员工,今天休息日来公司了。人事主管一早给我打电话,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也没事,就去了。你呢,大清早就来还钥匙。
我不想还了。我举起衬衣对着阳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廖宇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什么?
这衬衣上根本不是口红!
我刚刚仔细闻了闻,观察了一番。
那天晚上灯光昏暗,我们都只看见了那模糊的半月牙形状,在心里下意识就将它当成了唇印。
但其实仔细去看,那是一个半弧形,没有纹路,厚实紧密,也没有口红的胭粉香气,在清洗后依旧残留着淡淡的刺鼻气息。
多么可笑,那竟是油漆。
我对廖宇的感情实在脆弱,脆弱得连一个阴影都险些撕破我自以为的坚贞,将廖宇所有的好掩瞒,只剩下那些刺眼的劣态。
廖宇拿过衬衣反反复复地看:我天天闻着油漆味,已经习惯了,口红是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说完后他就笑了。
误会解除,荒谬闹剧结局。
这让我一时有些局促:你怎么会把油漆弄在胸口,还这么整齐,就像是笔画的。
廖宇摇摇头:我们公司在装修新区域,要打造员工休息区,在做艺术墙,最近有几个画壁画的画师。这件衬衣我一直挂在办公室的衣架上,怕弄脏,离开公司时才换上。我可能太匆忙了,没有留意。
你运气可真糟糕。我从背后抱住了廖宇,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是我误会你了。
廖宇有些惊讶地回握住我的手。
我以为,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他沉沉地应了声。
啊?我正诧异,廖宇转过头看向了我。我这才发现他眼眶红红的,但脸上却干涸着。
没什么。他自嘲般摇摇头,那以后我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没想到跳槽到我们部门,让我白等了半个小时的新同事,竟然是我的情敌。我那天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他的简历。
情敌?
我一时有些懵,情敌?
赵赫。他短促不耐地回答道。
廖宇确实并不知道赵赫就是那个向他表白的胖学弟。
可这怎么会是他的情敌,这明明是我的情敌。
恋爱四年怀疑男友变心,我质问无果后,却发现情敌藏在身边
我有些走神,思考着是否要告诉他实情,但又怕他与同事相处变得尴尬,便漫不经心地随口附和着:竟然是赵赫啊,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厉害了。
他确实挺优秀的,不然人事那边也不会由着他挑时间。
上大学那会儿,他受排挤,成绩人缘都不太好,但老师都挺喜欢他的。
为什么?
我看着衬衣上那鲜红的印记,有些失神:因为他从不迟到,他总会提前十分钟,帮老师做好课前准备。你说,这么守时的人,怎么就迟到了呢。(原标题:《红色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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