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疝气手术后才4个月，医生嘱咐不能干重活，过几天就63岁生日了，今天出发去广东打工，而我只是打个电话告别。
父亲一辈子辛苦一辈子穷，深人静时，凭回忆，大概捋一下父亲的经历，拼凑他这艰难的一生。
01
在我是学生时代，曾听爷爷叔叔姑姑母亲等人忆苦思甜的口述中，父亲那一辈拼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60年出生的父亲，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活了下来，4兄弟姐妹中，当了老大。现在回头想想，三年大旱的背景下，能活下来就是一种奇迹。
父亲说，童年的记忆就是饥饿，一直到9几年才好很多。总是教育我俩兄弟不要挑食，他小时候是吃红薯渣扛下来的。上学路上，能拿一个煨红薯，当属奢侈品了。
再大一点，说是读了个初中，算是文化人了，我妈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愿意嫁给我爸。
很小的时候，听说父亲有个绰号叫张国逃。一听就知道是白读了，猜测应该是上学逃课。
未知细节，想来无外乎两个原因：1、自己原因，学不进去，不想学；2、家里还有3个弟弟妹妹，一家人要生存下去。
读完初中，顶多也就是15-16岁吧，在农村妥妥就是一个劳力了，干活上工分，休息就回生产队办的食堂吃大锅饭。
犹记得小时候在食堂墙壁上见过各种毛主席语录，及作息时间表，每个人的工分统计表。现在，房子已经塌了。
02
88年我妈嫁给父亲时，满叔还在上学。妈妈说怀我的时候，总是饿，甚至一度开玩笑说我个头不高，就是孕期没吃饱的缘故。
主要是当时家里人多，妈妈一个小媳妇刚进门，怕爷爷凶她。做饭做的最累，吃饭最后一个来盛，往往锅里已经空了。
所以，到现在我都很难想象，父亲从60-88年这29岁以前，是忍受着怎样的饥饿。
每年家人及隔壁邻居吃饭碰到一起了，免不了忆苦思甜一番，说那会儿都是干重体力活，油水少，吃得多，饿得快。
但我一直也没问，具体是哪一年开始吃饱饭的。
79年国家发生一件改变历史的大事，农村可能消息落后，在79-89这10年间，也就是父亲19—29岁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出去打工。
但我想，刚改个开放那前几年，估计也没什么工可以打。你若是看到这里，可以在评论区补充一下。
03
89年我出生，三岁以前没记忆。现在有点印象了，好像父亲在我还小的时候出去过。（我自己做了父亲，看到自己的娃，就会想起很多我很小时候的事情）
可能就是我3-4岁的时候吧，爸爸背着行李回来，妈妈让我喊爸爸，我很害怕，这个人好陌生，又黑。后来鼓起勇气，怯生生喊了爸爸，只记得爸爸笑得牙很白。
95年我读一年级了，直到我10岁前，好像父亲就怎么没出去过。妈妈经常让我喊，还在田间地头干活的父亲回家吃饭。
农村喊吃饭是一景，几声过后，喊吃饭声此起彼伏，那时候的我，都是攒足劲跟邻居家的小孩比嗓门，看谁喊爸爸喊的声音大。
初中以前的印象中，父母总是为了钱吵架，只要是发愁我和弟弟的学费没着落，到处去借。
怪父亲吗？妈妈76的，比父亲小16岁，妥妥两代人的感觉，代沟肯定是有，吵架难免。
现在长大了来看，主要原因还是你再怎么努力，靠地里那点稻谷？西瓜？能赚多少钱？我们那里丘陵多，田少，人均0.7亩薄田，还很分散。
每年双抢时，我和弟弟都是当劳力使，农活没有不干的。当然也有开心的时候，那就是和父亲或叔叔去西瓜地旁边的棚子里。
因为可以听青蛙叫，看星星，偶尔还能看到流星划过。浪漫点想，我算是在90年代就算是玩过露营的吧？
父亲种西瓜、母亲还要养几头猪，这是我们家一年最大的收成。夏天热，或者是猪发情，经常不呆在猪栏里，总是越狱逃跑，妈妈喊我和弟拿棍子把猪赶回去。那时不觉得烦，只觉得很有成就感，能帮到妈妈。
04
01年以后，我读初中了，父母吵架也吵得少一点，学费的问题好像不再像以前那么难了。主要是后来放弃种田，跟邻居出去工地干活了。
我记得应该是叔叔和姑姑也起了很大作用，劝父母不要吵，也尽他们所能借了学费。
我和弟弟顺利地读完初中，我继续读中专，弟弟读高中。因为我俩都住校，看我俩生活能自理，妈妈也放心地去东莞进工厂了。
再后来就是，尽管我和弟弟读完书，但家里还是很穷。我也早早地出社会打工，起码父母少了一个书包的负担。
父亲因为自己的人际交往等原因，在任何一个地方总是干不长久。不像父亲同辈的人出去，人家干几年就做小包工头。这下与生产队里其他人差距也是越来越大。
11年左右，爷爷去世。父亲还是在借钱办丧事。
那会儿我也出去打工了，弟弟好像也没上学了。父亲就经常念叨我俩要赚钱，攒钱，不要乱花钱。
然后几年，我们一家四口4个地方打工，有几年过年都没聚齐。还了一部分借款后，考虑此前的土砖房也是危房了，妈妈一直提心吊胆的。
终于在一家人齐心协力之下，亲戚借款支持下，先盖了两层红砖房，总算有个安心居所，尽管没搞装修。
我想，房子圆垛及可以入住的时候，父亲一定是非常开心，可那时候我不在家，没能和看到父亲的喜悦之情。
终于，也算是父亲干了人生中一件大事吧。
05
接下来一家人算是平安顺利地过来了吧，如果不算母亲子宫肌瘤手术、我阑尾炎手术的话。
中间我买房，结婚，搬家，生娃等几件大事，父亲虽然都没给什么支持，当时入伙宴请亲戚的时候，他明显是很高兴，也看不到以前一点愁眉苦脸的样子。当然也有看到娃娃的开心，跟个孩子一样。
父亲在今年4月份做了疝气手术。还是在我强烈的要求下，住院了。
这还没好彻底呢，又丢下家里养的鸡，地里种的红薯花生等，跟邻居去打工。
尽管父亲因为嘴碎不讨喜，每个地方干活都干不久，没赚几个钱，也就刚够自己生活，再交点给母亲补贴家用。
现在父亲年纪大了，工作机会也少了，加上疫情反复的原因，我们都反对他出去。
不在乎他赚多少钱，只要父母亲健康平安，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小的时候总是跟父亲吵架，现在自己做父亲了，一下子就能体会当爹的心情。慢慢地原来对父亲的不理解也理解了，对于家里为什么那么穷，也不会怪父亲不努力。
出生在哪里，基本上就决定你一生。曾经数落父亲，时代带来的改革开放机遇为啥没抓住；建筑工地别人做工为什么可以做成包工头，你不行；……
现在释怀了，就如同我现在一样，淘宝那波机遇抓住了吗？股市牛市的时候抓住了吗？房地产那波机遇抓住了吗？现在短视频风口抓住了吗？
我都没有做到，凭什么要求父亲做到？
时代给予的机遇是没错，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的！
2分钟的通话，没有寒暄，让父亲注意身体，看两三天，活干不了的立马回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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