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介绍过鲁智深、林冲的外貌描写。在施耐庵的笔下,人物的外貌和人物的性格简直是百分百的契合。
鲁智深就是一个威风凛凛心底坦荡的大英雄;
林冲的玉环、纸扇、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表现的是儒雅、谦和、精明和、欲望。
接下来是柴进的外貌描写,同样显示出施耐庵的墨底功夫。
第九回《柴进门招天下客林冲棒打洪教头》对柴进的出场,施耐庵表现的非常有耐心,先来一个宏大的烘托性场面:
【人人俊丽,个个英雄。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粉青毡笠,似倒翻荷叶高擎;绛色红缨,如烂熳莲花乱插。飞鱼袋内,高插着描金雀画细轻弓;狮子壶中,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正箭。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穿云俊鹘顿绒绦,脱帽锦雕寻护指。摽枪风利,就鞍边微露寒光;画鼓团,向鞍上时闻响震。辔边拴系,都缘是天外飞禽;马上擎抬,莫不是山中走兽。好似晋王临紫塞,浑如汉武到长杨。】
瞧,多大的排场!不但骏马嘶风,还要绣旗弄日,这不就是皇家打猎的气势吗?
显然,这种规格的排场,超出了柴进的身份。
但是柴进不管这些,他就是喜欢这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排场,喜欢这种少年狂式的心理优势。
特别是最后一句好似晋王临紫塞,浑如汉武到长杨,读者甚至可以想象出柴进的内心,是如何自比帝王;柴进的神情,是如何得意洋洋!
敲锣打鼓的华彩之后,才紧跟着柴进个人的外貌描写:
【那簇人马飞奔庄上来,中间捧着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龙云肩袍,腰系一条铃珑嵌宝玉绦环,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引领从人,都到庄上来。林冲看了,寻思道:敢是柴大官人么?】
这是林冲之眼的观察,因为是较远处,兼之林冲有武痴心理,所以他首先看到的是雪白卷毛马,这匹马不是普通的马,是一匹纯种的宝马,非常昂贵,和林冲的折叠纸西川扇子差不多。
随着马蹄声尽,林冲能够看清楚柴进龙眉凤目,就是大贵之相。
紫绣团龙云肩袍铃珑嵌宝玉绦环金线抹绿皂朝靴,又是在强化这种富贵。柴进总是特意强化这种外在的表现形式。
甚至在宋江面前,他也毫不掩饰,我们来看他的语言描写:
【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遮莫做下十恶大罪,既到敝庄,但不用忧心。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
十恶大罪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朝廷也不在话下:
【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物,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深城府、大境界的宋江,会不会在心里捏一把冷汗:
大胆狂徒,不知天高地厚!
特别是听罢笑道笑将起来,会不会是柴进故意在宋江面前笑?
这些笑,会不会让宋江心生忌惮?
王道、王法,在柴进的嘲笑声里,一地碎渣。
我们总是以为高富帅的柴进有皇家的高贵身份,广富钱财,长得也好看,待人热情,所以天罡位份,应该比宋江高。但是这个高调奢华的排场,把他自己比下去了。
宋江,绝不会搞这样的排场,因为他懂得内敛。
请看下集:《水浒传》最美的100处语言细节㊴林冲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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